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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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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很快走来了。他给两个士兵上了热茶,赔礼道了歉,世道艰难,又是这样的地段,难得店租少一些。他不愿意得罪谁。

另一个士兵又道:“你从哪儿来?”

他坐下了,但他在问船夫吗?或者是玉生。他的双眼穿过船夫,仍然注视着玉生。

“我从湖上面来。”

船夫回了他的话。

士兵道:“那艘船是你的?”

船夫道:“是呀!长官,我在这儿等,什么时候能还给我?”

士兵喝了茶,吃了茶点,然后才回了他的话道:“你不用等,回去吧。”

船夫问道:“为什么?”

两个士兵都不再回话了。他们把茶和茶点都吃完了,茶点就点了最噎口的烧饼,也许可以撑到晚上去,今晚轮到他们两个入驻扎地。

船夫拦住他们,道:“这是怎么说呢?长官。”

他的身形瘦小。只有其中一个士兵一半厚的臂膀,微微弓着,只有士兵一半圆润的脸,堆起笑,说道:“我不是把鱼和钱都交上去了嘛。”

士兵很平淡地说道:“昨晚的炮弹把你的船炸掉了。废墟在水里。”

船夫没有立即把肩头上的汗布拿下来擦泪,他是过了一会儿才掉泪的,等到双眼通红,想起来号啕时,两个士兵已经走远了。

常常注视着玉生的那个士兵回过眼,说道:“你去问秦师长赔吧。”

船夫又坐了一会儿。他的汗巾被泪水浸透之后,他才想到站起来,回去了,他如果有一辆人力车就去做车夫罢,但他修船的钱还没有还清。他此时,只能想起来,到水里面找一找碎片,当废皮卖掉,或许能换些一升米的钱。

玉生忽地叫住他,道:“先生,湖边设了防。”

船夫不知道“先生”是在呼唤他。他没有停下来,他扯了扯黄麻坎肩,让坎肩上的碎屑掉一些下来,看起来洁净些。或者那不是黄麻的,只是用粗麻勾的。

单云再次唤住他,道:“大哥,请您过来。”

船夫停住了。

他回过脸,道:“两位小姐,我赶着找东西。”

玉生道:“船已沉了,何必去呢。”

单云接过她的话,道:“若您需要什么帮忙,会开车子么?我们正需要一个开车的。”

船夫道:“我这辈子只会摆渡,哪会驰骋呀。”

单云觉得他的谈吐不俗。她一想到这里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觉得可耻,她凭什么认为他是船夫,他的一切就必须是粗鲁的呢。

船夫接着说道:“如果捡不到船皮,至少把我妻子的遗物,她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拿回来。”

士兵走了。手摇机旁便又有人驻足了,人有时候是另一片片铁片,不停不止地响动着,重复了去,再次发出前一段歌声:“见江无盖,水无涯呀……”

单云怔了怔,回道:“木头都能粉身碎骨,何况纸屑。”

当她发觉她失了言时,她已经望见船夫又掉泪了。只是无声地,如湖水般流淌,流过他黢黑粗糙的皮肤,仿佛在那上面烧开了,再次落在汗巾上时,灼出一个个细小的洞来。或者那本来就是残破的。

“我去见一见。”

船夫将泪终于擦净了。他那时抬起脸,怔怔地,终于敢于注视那位穿了一件绸面水青旗袍的女人——便是玉生。他认得那是丝绸,是因为他妻子没有被炸死之前,会揽下给太太们改衣服的活计,这样的面料是改过的,但不多见。只有那么一件,他和他妻子印象深刻。

玉生注道:“为了你妻子的最后一封信,我去试着求见一面那位秦长官。”

船夫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回了话道:“小姐,若是您见到了,它还没有灰飞烟灭。那纸应是褪了色的草纸,您可以拆开来辨认,那上面第一句话是——“我夫平安否”。”

“我夫平安否。”

玉生低低声地,复了一遍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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