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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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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华姑妈放了碗筷,弄出响动,而后道:“你如果要去,屋子很久没有住,要叫人去清扫,至少要几天。”

李文树仍不回话。

李爱蓝道:“哥哥希望我此刻就去。”

李文树道:“爱蓝,你是自由身,我并不能希望你到什么地方去。我只知道你和闫姓男人走得近,我希望你不要这样做,我说过多次了——梅娣,取一条热帕巾给太太。”

玉生放下汤碗了,但无意咳了一声,她的咳嗽好了几天了。以为今日要复发,又只咳了一声,后面她有种干呕的冲动,却只克制着。因她望见李爱蓝起了身,很快离开了饭厅。

夜里躺在他身旁时,他忽地问她道:“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玉生睡意沉沉之中,回道:“像是要呕吐。”

“如果女人怀了孕——”

“那是因为汤里的海参,我不常吃。”

“太太,女人总会怀孕的。”

玉生终于道:“这里只你和我,只说“你”和“我”就够了,不要总是“先生”“太太”,我不爱你这样与我说话。”

她不知自己醒着,还是在梦中。

所以又肆无忌惮地,问他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虚伪呢?”

他回道:“我没有,太太。”

她不满,道:“你看,又——难道我只是你的太太,我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玉生小姐。”

“也不要说“小姐”。”

“玉生。”

玉生正要应他,天却发白了。李文树已起了身,身旁只是空荡荡的。

李爱蓝说的,今天就要收拾行李去愚园老宅住,年前可能回来,也可能等到年后再做打算,她读惯了教会学校,对新春没有多大的期盼,因此并不细说过春的打算。送她的车子不是芳萝开来,是安华姑妈的汽车夫,他从黄浦开车来,穿着一身很好的绸面料子,几乎会让人以为那部汽车就是他自己开的。他望见玉生,茫然地唤了她一句道:“您好,小姐。”

安华姑妈道:“这是我们文树的太太。”

车夫道:“您简直该打我的脸,少奶奶。”

安华姑妈笑道:“真是很古董的称呼,如今大家都叫太太。”

车夫又道:“您好,太太。”

玉生笑一笑。

她并不是专程来送李爱蓝,乘上芳萝的车子,她要到那所妇女学校,探望孙曼琳老师。自孙曼琳来到上海后她只见过她一次,孙曼琳曾嘱咐她道:“你不要记挂我,我并不是来到这里度假。兰西遣返之后再回来,十分可能派到上海的教会,我在这里等待他。”

芳萝的车子与李爱蓝的车子擦身而过,而后分道扬镳。李爱蓝匆匆望上玉生一眼时,以为她是故意不与她道别,故意地垂着脸,因并不知道她在垂着脸思索什么,更不知孙曼琳是谁,人与人之间真是千万种误会。

李爱蓝在愚园住了一两天后,又养了两只猫,李文树偶然得知她养的猫摔碎了很多东西,但一通电话也没有打去问询。他只是添置了许多东西过去,这样李爱蓝又恨不起来他,直至有一天李爱蓝说想要离开上海到什么地方去游玩一段时日,那时李文树方托梅娣传了口信,说已近春节,节后又要上学,最快要等暑假才做游玩的计划。于是李爱蓝十分不悦,从前她没有这样多的拘束。

李文树交托完最后一次口信,是令梅娣又嘱咐了一次道:“这里的猫,一定不能养到公馆去,太太是最怕猫的。”然后,他就做了要离开上海几日的打算。

玉生听他说那天中午的火车,便在将近十点钟时出了房门,在厅中坐着,等候他从宝华寺乘车回来,每月十五是他要去一趟的日子。那日是芳萝接他,车子行驶平缓,比平日他自己驾车会慢一些到家。他回来后望见玉生,在厅门外正对上玉生张望的双眼,进了厅门,便笑一笑道:“太太很早在这里等我。”

玉生没有回话头,只道:“长春很冷,你的箱子中为什么没有披肩呢?”

李文树道:“什么披肩。”

玉生道:“一条六尺长二尺宽的布,剪了毛边,磨碎绒,像一件上衣披到人的肩膀上,人浑身就不冷。你也许不记得——我上月做过一件送你。”

李文树忽地记起。

他笑一笑,唤道:“梅娣。”

然后梅娣进了厅面,正回说刚刚去取了几件洗好的衣物,其中有她所说的那件披肩。李文树到长春去,并不是要很多天,只是要去看一看长春分行关闭的进程。李成笙说过,长春的分行已经去过十几个日本人,不适宜再在那里开下去。玉生是茫然不解的,她只认为那无比危险,并且问了又问,他一去什么时候会回来?

“春节前夕。”

那天是一月二五,离春节没有剩下多少日子。

玉生站在馆门外最后与他告别,他没同她说再见。他只是道:“长春那块地皮卖掉后,土地置换到上海,你可以做打算。”

玉生仍然不解,道:“什么打算?”

李文树道:“六尺长二尺宽的布——你这样厉害,做什么不行。”

玉生红了红脸,别过双眼,再没有望他。

芳萝的车子缓缓开去,开向吴淞方向。李文树本是定下了轮渡,但轮渡行驶缓慢,要越过多地海域,到达时可能会延误一两天。他是最不爱铁路的,就像讨厌飞机一样讨厌铁路,但是中国的飞机总不能飞到长春上空。他只得选择较为缓慢的后者,并且让芳萝为他买一些抑制晕眩的药物,他听见火车的鸣笛都要头晕不止,但芳萝买来的药竟与他常吃的药相克,他患轻微的耳鸣,时常服药。

离去前他打过一通电话到李成笙的证券行,嘱咐了银号更名的事宜,长春分行关闭之后,上海的总行正式由“李氏银号”更正为“李氏银行”。这是上月的决定,但李成笙询过多人之后方真正回了李文树的话,他认为将“银号”一朝改为“银行”,会让人误以为是由租界中的洋人入股的洋行,若是更名不当,便要毁坏几十年的修为。李文树只道,中国的所有“银号”终有一天都会改为“银行”,而到那时候,“李氏银行”便是先驱之身。于是李成笙无言,随后着手办理了更替招牌的许多事项。

得知此事进展正常之后,李文树便又问到新马场。

“什么时候竣工?”

“我前日抽身去看过,已做到马厩的墙,等到英国的干草运来,最快春节后便好。”

“很好——是谁做的?”

李成笙在电话中回话道:“也是交由泰合总建所做,他的太太,是哥哥你的旧相识。”

那时梅娣正来上茶。

李文树接过,面无神色道:“谁。”

李成笙笑道:“长芳小姐——”

而后,又注道:“如今是陈太太。”

李文树似乎只是点一点头,电话旁的人不知他是否回了话,他仿佛思索许久方记起来这样一个人,或者本就无所谓记起。他转了话头,道:“干草运来后,便可以请马师。”

“请谁呢?”

李文树重又放下茶杯,道:“阿贝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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