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窗外天光微亮。
徐玲悦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醒来记不住大概内容,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在梦中不停地奔跑,从床上爬起来,觉得双腿酸软。
她去洗手间洗漱完毕,出来也不过刚到早晨六点。
周谨言一夜未归。
她一个人简单地弄了早餐,冲了咖啡,香气在屋子里蔓延,念念是时候跑过来蹭着她的小腿“喵喵”叫着。
她伸手挠了挠三花的肚皮,听见猫咪舒服地“呼噜”声心情才跟着好起来。
昨晚低沉的情绪被冲淡,就连在电视台里发生的一些小插曲也忘记了七七八八,她确实怕放奶盖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衣服,那时候徐玲悦的确踌躇了半分钟,不过那又如何,不加奶盖的奶茶一样能喝。
这个道理她本该永远牢记于心的,因为她大学刚毕业出来找工作租房子的时候,那些房东和中介早就给她上过很多节课。
那还是好几年前,徐玲悦对于象牙塔外的生活无比向往。
毕业季,大家都在找工作和租房子。
那时候她找了个工作,需要在城区有住处,是在互联网外包公司做客服,每天打电话。
其实,那时候的徐玲悦是有满满的傲气在身上的。
她觉得自己能做很多事情,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并不能束缚自己。自己的灵魂是自由的,身体就是自由的。
可是,找房子屡屡碰壁,工作上受歧视,同事的冷漠,老板的刁难,让她瞬间知道她生活在所谓的“主流社会”中,是多么艰难。
第一次租房,中介骗了她中介费就跑路了,所谓的房东押金都是谎言,其实就是看她是个看不见的小姑娘好拿捏。
后来又对接了几个中介,人都是好人,但是到了签合同的时候,一房东得知租客是视力障碍者之后,都拒绝出租。
好不容易找到了房东直租,押一付一,不介意徐玲悦视力问题,可是那人是有问题的,经常对徐玲悦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比如,徐玲悦刚刚搬过去的时候,对于周遭不太熟悉,每次下班回去找楼梯都要找很久。
房东经常会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坐电梯,房东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性,大腹便便,身上一股烟味。
领着徐玲悦走路的时候,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任凭徐玲悦如何挣脱,房东都不放开。
到了监控死角,他还会摸徐玲悦的身体,当然不是那种直接的触碰,而是轻飘飘的、就像恶心的虫子一样爬过你的皮肤。
房东喜欢轻撩起徐玲悦的长发,然后故作细心地帮她整理衣领,手指有意无意摸她的脖子。
有天傍晚,徐玲悦下班回来晚了,房东从楼上刚好看见她拿着白色手杖缓缓走进单元楼的身影。
那时候她身上还未褪去大学生的青涩纯洁,整个人虽然坚韧,但也透着涉世未深的天真。
高挑纤细的身体被修身的牛仔裙裹住,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整个人充满生命力。
房东小跑着拉开门,然后拉住女孩另外一只空闲着的手,进入高层电梯,他故作幽默地开口:
“小徐呀,你看我每次带你走路的时候都抓着你的手,我又是个老烟枪,你的手上会不会留下我的烟味?”
徐玲悦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沉默。
房东继续自顾自地说:
“我不知道你手上有没有留下我的烟味,但是我手上可是留下了你的香味,自从你租了我家的房子,我可就是你的护花使者啦。”
他说着说着动作更加大胆,冰凉的指尖探进徐玲悦的衣领,看那架势还想继续向下。
徐玲悦背靠冰凉地电梯墙壁,心里前所未有的冷静,她摸索着墙上的按钮,随即按下了紧急报警。
很快,楼下保安就过来了,监控虽然被房东挡住一部分,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和猥琐的语气无法抵赖,保安那边也能听见。
房东小看了这个双眼失明的女孩,他只知道高层电梯按钮繁多,还没有盲文,所以默认她不敢声张。
因为在房东所认可的世界里,只要他随便把她丢在一个地方,她就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回不了家,徐玲悦肯定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可是谁曾想,她直接按下呼叫报警按钮。
房东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对徐玲悦破口大骂。
徐玲悦懒得搭理,可是回到屋里还是忍不住崩溃大哭。
天知道她为了记住电梯里面的按钮要付出多少,天知道那些繁杂的并不凸起的小方块是多么让她困扰,还好,还好她记住了,还好她没有让房东得逞。
后来她离开了这个住处,房东因为被光明正大抓包,所以根本赖不了,把房租退给了徐玲悦。
徐玲悦只好暂住本地的同学家里,可是久住也不是事,她自己也在努力找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