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到第三圈的时候,程澈抽到一张八筒。他用手指点来点去,端详片刻后,将面前的牌一推:“清一色自摸,我这是胡了吧?”
他在此之前从未上过牌桌,就连观战的经历都不曾有过。规则都是现教现学的。
“啊!这就是新手保护期吗?”晋姝意站起来围观,不可置信地惨叫一声。
陈鹏鹏冷哼道:“开局第一把狗都不胡。”实则嫉妒早已写满在了脸上。
麻友们有个心照不宣的讲究,就是“千刀万剐不胡头一回”,不然会败光之后的牌运。但也有阻却霉运的事由,比如像程澈这样自摸胡牌。
也不曾想,他的手气从一开始便一直旺下去,把对面某些人的腰包都快掏空了。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不带这样照顾菜鸟的。”晋姝意扫付款码时不忘哀嚎。
黎念笑道:“你个当姐的不得让一让小孩儿?”
晋姝意撇撇嘴,有些不服气:“我没有让!明明是他打得太凶。”
程澈先前因为赢得太多不敢吭声,这时反倒理直气壮起来:“小意姐,我只是比较善于观察。”
“确实,”黎念伸手从背后取来菊花茶抿了一口,“川麻打法,一共就三种花色,还必须得缺一门,场上出现过哪些牌心里不得有数啊?”
牌桌上没有茶水好像就没有灵魂。
晋姝意气得跺脚:“你们这些臭三轮,就知道联合起来欺负人。”
程澈笑而不语,甚至还故意把手机声音打开。微信到账的语音播报响起,女声甜美动听,声声入耳像极了刮骨刀。
黎念在阆园的家不比基地宿舍公共活动区常年备着机麻,这里只有最原始的手搓麻将。
没打几圈便有人叫苦连天。
“我的宝,你家客厅好宽敞,放一台机麻也不过分吧。”陈鹏鹏懒洋洋地把手覆在牌上,象征性搓了搓便懒得动。
黎念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不行。”
话音未落,她立刻察觉到了不妥。要是经常把朋友三四叫过来打牌,被谢持撞见了怎么办?
她竟然会生出金屋藏娇的罪恶感。
“陈跑跑!不要摸鱼!给我动起来!”刚刚经历大出血的晋姝意在对面叫嚣道,还时不时上手去教训他一番。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又不免是一顿互掐。
黎念在一旁看得不亦乐乎,没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经意间碰到别人的。每次洗牌,指尖偶然相触,程澈的耳朵都会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程儿啊,你现在也算在京城稳定下来了,找到女朋友没?”晋姝意一边砌牌一边问道,口吻老练得就像工龄三十年的老前辈。
其实也就比人家早两年入职。
程澈挠挠头:“没有呢。”
晋姝意深表怀疑:“小伙子这么帅,有鼻子有眼的,不能够啊。喜欢年上还是年下啊?接受双飞家庭吗?小意姐回去帮你参谋一下。”越说越眉飞色舞。
“啊……”程澈有点被她吓到,话憋在心底半天,才支支吾吾说道,“我喜欢姐姐……”
彼时他正巧打出一张牌,黎念眼尖发现自己可以胡,赶紧把那牌夺过来,然后用力往前一推。
“哈哈,幺九!这回你们输惨咯。都快点给我打钱!”
她只顾着为来之不易的胡牌欢欣,丝毫没注意到好事者投来的促狭目光。
“咱们这儿不就有个现成的姐姐嘛。”晋姝意笑得愈发猖狂。
“什么?”黎念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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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持下班回到阆园,刚打开房门,便听见里面依稀传来阵阵笑声。
“人家小程比我小五岁,别嫌弃我老就行了。”
是黎念的声音。
莫非趁他不在,组了个相亲局。
谢持扯松领带踢掉皮鞋,从柜里取出那双黑色拖鞋穿好。
他出现在客厅里时,围坐在茶几周围搓麻的四个人齐刷刷望过去,表情像复制粘贴一般雷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嘴纷纷张成了“O”形。
黎念吓得霎时变了脸色,掩着唇倒吸一口凉气,大脑飞速运转应该如何圆场。
她刚才故意拿程澈开玩笑,似乎开过火了。
晋姝意一下一下拍打在黎念肩膀上,扯着她的衣袖,激动到语无伦次。
“那个,那个,那天在公司门口的!!”
和周围老头们不在同一个图层的极品帅哥。虽然气质凛然,让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黎念内心在尖叫。这个在人群中总是过分显眼的男人早已让晋姝意提前撞见过,她简直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了。
总不能说民航局的调查还没结束,领导专程来家访吧?还知道房门密码的那种。
陈鹏鹏抱着臂往沙发椅后面靠,一脸高深莫测,饶有兴味地开始看戏。
谢持的西装外套还搭在手臂上,但他只是立在原地,并不着急把它放下。深邃的黑眸流露寒光,将黎念紧紧锁住。
“念念,这么多朋友,不介绍一下?”他哂笑着慢慢走上前,语气透着几分冷意,暗含不容人反抗的强烈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