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芙在心内冷笑了声,她这父亲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耳聋眼瞎,嘴上却道:“父亲教诲,女儿定铭记于心。”
林纮满意颔首:“伯府现下愿护着你,全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你我父女情分虽不多,但你身上流的到底是我林家的血,你若有难,林府也难以独善其身,你可明白?”
皎芙如何不明白,这是要让她往后多帮衬林府,这一点倒是跟伯府的打算心照不宣。
她微欠身道:“道理女儿都懂,可安阳侯府。”她点到即止,未再多言。
林纮浸淫官场多年,自听出了皎芙的为难。
“你素来聪慧,在安阳侯府立足只是早晚的事,无需多虑,”他又吃了口茶,“林家商贾出身,黄白之物也积攒了些,加上你祖母又从她的私库里出了些,绝不会让你在嫁妆一事上丢了脸面。”
皎芙讶然,她来汴京时,祖母已从她的私库里给了她些许好物,现在又为她开了私库。
祖母如此,她心内也是感激的。
先前在杭州,父亲专宠杜小娘后,正是有祖母从中干预,杜小娘才不敢仗着父亲的宠爱肆意妄为。
但祖母只是父亲的嫡母,也不敢干预得太多。
即便如此,祖母还是招了杜小娘记恨,让父亲同祖母生了嫌隙,是以母亲重病那两年,祖母就搬去了庄子上,每年只回府短住一月。
止住思绪,她欠身道:“女儿在这儿谢过父亲,谢过祖母,”她站直身体,看向林纮,“祖母年事已高,住在庄子多有不便,不知祖母可搬回了府中?”
林纮叹气道:“我劝过你祖母两次,她说庄子住着清闲,就不回府里了。”
皎芙欲言又止道:“有句话,女儿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我父女,不必见外,有何话你就直说。”
皎芙直言道:“祖母出身官宦之家,其眼界思虑非常人所能及,先前府上有祖母坐镇,从未出过岔子,其能力手段父亲应比女儿清楚才是。”
她只字未提杜小娘,却又让父亲句句联想到杜小娘。
见林纮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她又道:“倘父亲真想把祖母接回府中,亲自走一趟便是,祖母疼爱您,心里挂念着府上,必会随您回府。”
林纮忖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待我回了杭州,就去把你祖母亲迎回府。”
达到目的,皎芙微松了口气。
又同林纮唠了几句家常,方才回流轩阁。
静安堂。
陈老太太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眼未睁,问道:“皎丫头跟她父亲叙旧得怎么样?”
张嬷嬷未有隐瞒,如实道:“表姑娘是个知分寸的,自尊着敬着姑爷。姑爷得了林老太太的指点,携了十八箱物件上汴京,小厮正领着林知州的人往表姑娘院里抬呢。”
陈老太太颔首道:“那林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只是这隔了个肚皮,做起事来难免有些畏手畏脚,”她睁开眼,“但愿皎丫头不会走林老太太的老路。”
“大夫不是说了,表姑娘的寒症有所缓解,只要表姑娘再服用半年,想得子嗣也就容易了。”
“也怪我,要早知道谢大夫有如此本事,该早早请他过府,也省得皎丫头平白遭了那么多罪。”陈老太太颇为懊恼。
先前倒不是没请过别的大夫为皎芙诊脉,得出的结论都大差不差,又因此事事关女子声誉,不宜声张,是以自那之后就没再请过别的大夫。
若不是萧世子把谢大夫请来,只怕她到现在还以为皎丫头的寒疾药石无医。
与此同时,安阳侯府。
萧俞宁怒气冲冲来至萧长风的院子,不管不顾冲进了书房,愤然道:“大哥还真替我寻了个好嫂嫂,明明已与你定了亲,竟还去招惹旁人,人教坊司的妓子尚且知道好女不事二夫,她倒好,吃着碗里还看着——”
萧长风拍桌而起,戾气四溢:“无凭无据就如此坏人名节,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再让我听见你平白污蔑她,家法伺候。”
萧俞宁缩了缩身子,仍旧不服,声音却小了些许:“我才没有胡说,她要不是主动去勾搭徐俢撰,岂会让徐俢撰属意?”
她今日满心欢喜去寻徐俢撰,无意听见有人打趣徐俢撰,她才知徐俢撰并非未开窍,而是早早把心遗落在了她那即将过门的嫂嫂身上。
有亲事,还去招惹别的男子,这分明就是水性杨花。
萧长风剑眉微锁:“张口闭口满是污秽之词,竹青,送姑娘回院子反省,没我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萧俞宁满腹委屈,眼眶泛红,吼道:“我要去告诉娘。”言未绝,她已跑了出去。
萧长风望着萧俞宁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妹妹要真把这事说与娘听,只怕娘对阿皎会愈发不喜。
念及阿皎对他的客套,他瞬改拦下妹妹的决定。
他需得利用此事,让阿皎明白,在这安阳侯府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他要她依赖他。
至于那徐俢撰,他会让他知道,什么人不能觊觎。
待阿皎入了府,他定不会再让阿皎轻易出府,一则他不想让别的男子瞧见阿皎的昳丽之姿,二则难保阿皎没绝了离他而去的心思。
每每想起他险些失去了她,他就一阵后怕,他绝不会再让此事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