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说完,觉着自己语调似乎颇有些生硬漠然,就强逼着自己扯动唇角,硬邦邦又描补了些温情之色,生涩不适启唇,
“况且,外头雨势一时半刻停歇不下,你今夜别回去,就……,”
“就宿这里罢。”
他勉强扯唇一笑。
闻声,桑娘抬起头,她双手交握着团扇,漆黑的眼珠静静地端坐,看着他,
对于男子忽然的邀约留宿,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见她不吭声,
男子又往她唇边抵了一下,桑娘偏头躲开,然后从衣袖里伸出手握住男子瘦骨的掌心,抬手抚了下男子滚烫发红的面颊,摇了摇头,乖巧懂事说,
“夫君现在病体虚弱,已经都快烫成火炉了,桑娘怎么能跟夫君抢一碗汤药喝呢。”
殷稷身形高大,居高临下从上睥睨女子一眼,强硬装出虚伪笑意的脸庞渐渐也没了笑模样,将递举过去的勺子端了回来,就这么沉默坐在那,盯着女子,高烧烫着脸颊红润,不再开口作声了。
女子恍若无所觉,忽略男子身上的阴沉沉之色,半路从他手里将药碗截过去,
在月色之下仰起柔美脸庞,冲他弯眸好看笑了笑,轻声开口安抚病重男子不高兴的情绪,哄着他道,
“夫君这碗药效很好的,桑娘保证你乖乖喝下药,明早烧就退了,你就别闹脾气听话一些好不好。”
桑娘将美人扇搁置到一旁,单手翘着兰花指,舀着一勺汤药到男子唇边,“知道夫君担心我,可桑娘心里头更加忧心夫君,桑娘也知道你烧得没什么力气了,我喂你喝,虽说药汁有些苦涩,等你喝完再给你塞颗蜜饯吃好不好。”
耳边听着女子诱哄的话语,
殷稷嗤鼻一笑,
淡淡垂眸看着递到他唇边,近在咫尺的药汁,嘴角僵硬扯动了一下,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轻易张开口,吞咽下这柄勺子里未曾有人替他试过毒的汤汁。
两人一个举勺,一个低头注视,就这么气氛僵持了一会,
就在女子忍不住挺直腰身,过来强入喂男子口里时,
殷稷终于动了一下身,借着女子递来药汁的姿势,将勺子里药汁含入口中,宽大袖袍微微一动,手臂伸出来将女子扯到跟前,
闭眸俯身吻住她。
烛火在屋子里亮起昏黄的光晕,倒映出墙面两道交缠紧密不分的暧-昧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
女子气喘吁吁,将一双小手轻轻抵在他胸膛,然后仰起头,娇嗔瞪他一眼,殷稷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白皙细腻的脸庞,对于女子的瞪目,心底是嗤之以鼻,不以为意,
反正她将药水吃进腹中就行。
女子被他抱着亲吻,已然从最初一张清冷芙蓉面,变成被桃花晕染的情态容资,媚眼如丝,狐狸眼微微挑起,眸里含着丝丝清泉般地春水,
这又是一个以他垂目,恩赏宠爱为养料活着的女子,
很是索然无味,有些无趣,
这女子跟从前那些卑微匍跪在他脚边的世家贵女子们,唯一不同点是,殷稷屈尊抬手抚摸了她身体,以及情势所迫,逼不得已花了些心神来敷衍对付她。
女子已经被他给彻底亲软了,两只雪白的藕臂环着他的腰腹,老老实实乖柔地依偎在他怀里,
见她这样乖巧可人,殷稷就不再管这女子做什么了,
但以防万一,以及夜里想睡个安生好觉,
殷稷面色冷漠,还是屈尊从袖袍里抬起手,安抚猫儿似的,抬起拇指食指并拢一捏,敷衍掐了掐女子软成一汪水,泛着媚态的细白下巴,低头啄吻了一下她的眼皮,示意她乖乖别再闹,然后端起碗,将剩余药汁都仰头喝尽。
等药汁喝完,由女子陪在身边侍奉,搀扶帮着换了一身干净衣袍,擦了身,铺盖一层新被褥,两人才重新躺下。
殷稷被女子服侍换衣,倒没有什么不适感,反而有些理所应当,毕竟曾经在王宫里他也是宫仆环绕,侍奉他起床穿衣的。
他本就应该由人侍奉。
两人躺在炕褥里,殷稷手掌穿过女子三千青丝,搭在她纤细的腰身上,虚虚抱着女子,将她搂进怀里哄着她睡觉,男子滚烫唇瓣一直时不时安抚地贴在女子额头,
没多大一会,
殷稷脸色难看,他都这样哄她,见女子还是这样顽劣不乖巧,忍不住不悦垂目窥她,暗含警告恶狠狠瞪她一眼,让她老实些别再作闹,
女子瘪瘪嘴不高兴。
殷稷从衣袍里抓住女子伸进来的小手,拿出来,系好松垮被扯乱的袍带,然后伸手同女子十指交握,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面颊,轻轻拍着她纤薄的肩头,
低声道,“乖些,睡罢。”
可女子像个不听话的小滑头,目光炯炯眼珠亮得像白昼,半点困意上头的感觉都没有。
女子不想在这样的夜雨里这么早就休憩。
她伸出一只馥白软绵的小手,另一只掌心撑着男子胸膛上的削瘦肋骨下,将自己整个柔若无骨的身姿,借着这个力道顺势依偎过来,
黑亮如墨的丝丝长发,瀑布一样散落下来,有几根轻柔的尾发,还拂在男子极力想要掩盖的赤目眼瞳上。
殷稷侧过头,用手抵住女子细白肩头上,勾手撩开她的发,
但这女子丝丝乌发,像绸缎一样蓬松柔软,灵蛇似的一根根儿垂泄下来,浓密又黑鸦鸦的软,
海藻寻着主人一样缠绕在他冷硬漠然的脸庞上,丝发尾叉的软毛尖儿划过来,带起他脖颈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痒意。
殷稷眉头微皱,感到无比的不适,清淡独属于小女人身上的馨香,一股股势不可挡扑入鼻息。
他秉息闭眸,只好偏头又躲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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