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容妇人蹙眉,凝着炕上男子,很是冷酷很是无情地说道,
“你得答应伯娘,若这个男子身子骨熬不下来,你就再另外择个夫婿,千万不能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桑儿,聪明的女子不会将自己只放在一个萝卜坑里,守株待兔的等着……,”
看着威容妇人,一副后怕担忧她追随自己娘亲的后尘,陷入痴痴地情爱里,无法轻易抽身离开,若等他死后,她陷入悲伤里尝尽痛苦的相思忘不了走不出来,就坏事了。
桑娘有些好笑,
“放心罢伯娘,他会醒的。”桑娘给躺在炕上的昏迷不醒的男子,掖了掖被角,抬眸笑着宽慰妇人道,“退一万步讲,”
“就算他真死了,另娶个夫婿不是不行,桑娘没那么迂腐拘礼的。”
“何况桑娘只是想生子,只要他争气给我留下个血脉相连的孩子,旁得就宠着他些,未尝不可,日后让孩子给他尽孝摔盆送终都行。”
威容妇人见女子心底拎得清楚,心下松一口气,就不再多嘴说什么了。
临走前,妇人打帘最后望一眼炕上男子,难得对这个男子,泛起那么一丝丝不是很真诚的怜惜之情,对着一看就没怎么走心的女子,细心嘱咐道,
“桑娘,你一定要将人照顾得妥当、仔细些,”
“多给他用些好药材,他死之前,我们千万不能亏待了他,留下话柄短处,给世人嚼舌根,以为我们待人不好。”
到时苛刻赘婿的名声传出去,不但好说不好听,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得顾着点这名声。
桑娘闻声想了想,觉着妇人嘱咐的有理,她还是很看重,名声的。
她手捏着帕子,挺直腰身冲着妇人,凝重点点下巴。
威容妇人见她记在心里,满意点点头,放下帘子转身回家,打算找村子里有头有脸有话语权,且能当家做主的妇人们,商量商量桑娘的婚事儿。
必然要大办的。
等到帘子落下,遮住屋子里的场景。
桑娘坐在木质桌案上,托着下巴,轻点葱段似的手尖儿,凝着炕上被褥里高烧的男子。
八月炙烤,大热儿的火炉天,男子额头冒着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浑身冰寒泛冷,蜷缩微微颤抖着。
桑娘揉了揉眼睛,没大当回事,
单手提起精美的裙襦,另手轻摆晃动一柄美人卧榻图的团扇,回了趟她自己住的主屋子里。
然后踏进煎药的小房子里,小胖团子正拿着大竹子蒲扇,满脸冒汗,呼呼地冲着药炉煽着。
见桑娘进来,小胖子停下煽扇子的动作,讨好地将胖脸蹭过来,两手举起捧做一朵花状,
“桑桑儿~,”
“你看我伺候炕上那个瘫痪的男人伺候得卖力不?能有奖励不?下次你进城,能给带点好吃的零嘴不?能不能再给隶儿买点……买多买老多的书籍回来?”
小胖团子,大名唤赵锡隶。
很文雅的名字,看着就是很会读书的好料子。
桑娘打扇垂着眸子,往煮药的陶罐里扔了几个珍贵“山根”,当作药引,
转身看小胖团子在这火炉似的大热天里,艰难蠕动着胖乎乎的小身子,在她脚边来回捧花状耍宝模样,
桑娘弯唇笑眯眯的,抬手摸了摸他蓬松柔软、稚子般朝气蓬勃的头发,
宠溺道,
“放心少不了你的,你好好读书,日后考中童生,桑娘子给你赏个大的!”
听罢,小胖团握拳欢呼一声,喜滋滋的胖脸都挤成一坨,皱皱巴巴的,
看着就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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