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莲安慰道:“您别慌,我们明日就赶路,翠娘子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些天攒的盘缠也够我们再走一个州了,只要离宁州远了,帝都的人就不好查到您。”
这一夜,乌春自然睡得不安稳,满心想着在毓宁宫中的日子——若是沈绥知道了她欺骗他,按照他那性子,她的后半生岂不是要被困在毓宁宫了?
先不论她一直向往浪荡天涯的自在生活,只要在毓宁宫,日后沈绥登基,她就有可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辙。这一世没有沈珙,却也有可能有其他人杀她!
越想越觉得心慌,翌日的清晨,乌春便收拾东西打算走,犹豫着敲郑周房间门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走罢,你们几个姑娘家的没有男人在旁边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郑周什么也没问,拎着一个麻布包就往外走。
乌春觉得自己反倒显得小气卑劣了,“郑周,谢谢你。昨日是我不好。”
一行人上路,所幸没有遇见大梁的官兵,在三日之后出了宁州,还剩下三个州的脚程。
沈绥是在她们刚刚离开医馆那日的傍晚赶到的。
能查到这一带已经十分不易,沈绥骑着马,在回春馆前停下了。
沈绥自然能够想到,乌春被西幽人绑架之后,西幽人首先抢走的便是她的财物,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逃出来,在仙宁山搜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想必是已经离开很久了。既然没了钱财,她要回南疆,一定要靠自己挣钱,她有什么能够挣钱的本事呢?
医术。
沿途几乎所有医馆沈绥都问过,乌春样貌不俗,但凡见过的掌柜都有几分印象,一路问下去,竟然也将她的路线问了个大概。
还剩下这家回春馆。
常安屁颠屁颠从马上下来,叩响了回春馆的大门,里面的郎中似乎病了,咳嗽两声之后开门,乍一对上她的视线,常安却怔住了。
“翠儿?”
黄翠亦是愕然,“……是你?”
原来常安就是翠娘子从前的男人!后来跟着沈绥做事,便再没有联系到翠娘子了。
翠娘子眼里霎时布满泪光,“你来做什么!你不在帝都过你的逍遥日子,跑我这来做什么?有病的话找别的郎中,别来找我!我谁都可以治,就是不治你!死男人,负心汉!”
常安三言两语说不清,想起当年的事,只觉愧对翠娘子,刚想辩解一二,门却从内反锁上了。
“翠儿,你开门啊,我此行来是有公事要办,三殿下要找你问话呢!”
“管他是什么三殿下二殿下,只要有你,通通不见!”
常安不好意思地冲沈绥笑笑,沈绥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常安只好道:“翠儿,不管我们的恩怨,你的性命要紧,三殿下可不是得罪得起的人!”
里面没声了,常安好声好气道:“你不开门也行,三殿下就问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身量……身量大概在我鼻子,身材纤细,样貌清秀,年纪大概十七八的姑娘?”
里面翠娘子一听,瞬间想到了乌春,乌春走的时候告诉过她,若是有人问起她,一律说没见过,否则仇家寻来,她的性命不保。
翠娘子大声道:“什么姑娘?听你的描述,这姑娘生得还不错吧?漂亮的姑娘我只要见过都能记得,你说的这姑娘,我没见过。”
常安回过头,对沈绥摇摇头。
沈绥却翻身下马,“让她把门打开,进去搜。若是不开,本宫就只能用刀劈了。”
翠娘子将门猛地打开,“这就是你们贵族做事吗?!”
沈绥没空同她计较,带着人往里走,在上到二楼房间的时候,一间一间仔细看,翠娘子的心都提了起来。
在一间房间的床榻上,沈绥发现了几缕头发丝,他拈在指尖瞧着,然后挥挥手,青丝飘然落地。
沈绥冷笑道:“你这里住过病人?”
“医馆住病人难道很稀奇?”
沈绥压下眉宇间那点躁郁,在医馆里四处打量起来,瞧见地上木板被药汤浸润还未来得及消除的痕迹,多看了两眼,正蹙眉思索着,外面响起哒哒马蹄声。
“殿下,成将军来信,说帝都出事了,圣上染了重病,国舅爷拉拢了不少人脉,恐生变故,让您这个当皇子的,赶紧回帝都,守护沈氏江山!”
沈绥收回视线,对翠娘子冷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他走出了门,翠娘子的心终于送了下来。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春妹子说是她的仇家,可她一个女儿家能招惹这样的贵族做仇家吗?
难道是她从前的男人?
如果是,那春妹子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从这样一个人眼皮子底下逃!
翠娘子不敢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