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哪户人家?”
乌春不说话了。
“不说,就杀了你。”
乌春怕他们捅到帝都去,让沈绥听到什么风声,发现端倪,又不敢说自己出身寒门,怕他们觉得她不值钱,要胡来,便道:“我是一个将军的女儿。”
“帝都将军的住宅那么多,你是哪一户?”
乌春又不说话了。
郑周开始擦刀,“不说是吧?”
乌春将唇都咬出血,一副毫不畏惧宁死不屈的模样。
郑周见状,起身同首领讲话,首领倒是毫不意外,手指一点,乌春就被抓起来,被推着走。
玉梨尖叫:“你们要带我们去哪?!”
乌春回头,冲她眨了眨眼,玉梨疑惑,惊莲一眼就看懂了,捏了捏玉梨的手,玉梨一路嘟嘟囔囔。
她们被带到了一间简陋的屋子。
准确的说,是他们的柴房。
墙角结满蜘蛛网,灶台上的铁锅生锈,有饭菜的馊臭味,地上还有软臭的烂泥,就算是玉梨和惊莲两个做丫鬟的,也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呆过。
门被关上了,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外面守着两个人,防止她们逃跑。
“殿下,您刚才的意思是,我们还有得救?”
“那个叫郑周的大梁人,塞给了我一个东西。”
乌春将手一翻,竟然是块小铁片。
虽然小,却很锋利,乌春由于捏着它捏得太紧,手都泛红,隐隐可见伤口。
“那他会来帮我们吗?”
“不知道,只能等。他是大梁人,应该跟那群西幽人不是一伙的,否则也不会帮我们……说不定是细作呢。”
这里环境太差,乌春纠结了很久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到了天亮的时候,门外有了动静,守门的两个人似乎在跟一个人交谈些什么,之后门打开了。
刺眼的光涌进来。
郑周带来了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有几个馒头,一壶水。
他用手抓起馒头,递到乌春嘴边。
乌春皱眉。
也不是她矫情,只是这馒头做得也太粗糙了,上面还有些黑点,都不知道是不是发了霉的面做的,更何况,还被郑周用手抓着。
他的手比沈绥的手上的茧子都多,也粗一圈,黑上不少。
“不吃就饿死吧,你以为你在这里能活多久?”郑周将馒头收进盒子里,打算走。
乌春有心套话,便道:“谁说我不吃了!你回来!”
郑周又重新蹲下身来,将馒头递过去,乌春张开嘴咬,她一边吃,郑周一边皱眉。
他嫌弃她吃东西也太细嚼慢咽了,怎么这么小的口,他一口能顶她十口。
不过她的嘴唇,真红啊。
“你会放我们走吗?”乌春问。
“我会放,但要看你们的命。之前像你们这样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要么因为太吵闹天天哭着不吃东西,最后没力气死了,要么是因为顶撞首领被扔给几个男人轮着□□,不是累死就是自杀了。”郑周语气寻常。
话也太粗俗了,乌春又皱了皱眉头,馒头吃着都反胃。
“什么时候放我们走?怎么放?你为什么要当细作?谁派你来的?”
郑周反倒一笑,“你话真多。胆子倒是真不小。”
乌春的馒头快吃完了,吃到靠近郑周手指的地方就不肯动嘴了,郑周拎起水壶,对着她的嘴倒。
乌春被呛得咳嗽,透不上气,郑周看得好笑,胸腔中闷出几声笑,他的笑声也是浑厚的。
“这么娇气,你觉得你能逃多远?”郑周伸手抹去她嘴角的水渍。
乌春却偏过头去,嫌弃他手脏,“你别碰我!”
郑周掸了掸指尖。她的脸比豌豆尖还嫩,嫩得能掐出水。
“你有没有夫君?”
乌春顿了一下,“我没有。”
“为了逃婚跑出来的?”
乌春语气僵硬,“跟你没关系。”
郑周道了声“有意思”,就出去了。
玉梨道:“喂,你别走啊,我还没吃东西呢。”
山一般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们道:“又不是没东西解绳子,你自己解了绳子吃呗。”
乌春一晚上没怎么睡,招呼着惊莲和玉梨吃了东西,就靠着墙睡过去了。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火,沈绥在火中流了两行血泪,那双望着她的眼,满是绝望与痛苦。
怎么又梦见他了?
乌春醒来的时候,心里竟然有淡淡的惆怅,只当是在外漂泊遇见山匪心情不爽利。
谁也说不清乌春为什么一定要在沈绥要娶成静仪的时候放火。
为什么不是前一天、前两天、或者后一天?
就算是当天毓宁宫中的人无暇顾及她,她逃跑更容易些,可这样的时候分明挺多的,为什么不挑沈绥公务繁忙的时候?为什么不挑皇宫贵族举办宴会的时候?
那日沈绥即将回到宫中,她逃跑的可能性甚至更小一些。
为了报复吗?为了她不想看见成静仪出现在毓宁宫中吗?
乌春不可能承认,也不敢细想。
郑周给乌春擦去嘴角水渍的时候,毓宁宫中刚刚为三皇子妃下葬,填上最后一铲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