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璎叹了口气说,“唉,怎么好端端的天下起雨来了。”
“快到秋日了吧?夏秋之交的雨总是多些,再过不多时帝都的气候该干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檐下说着话。
隔着朦胧雨帘,乌春瞧见了下面沈绥的身影。他撑着一把伞在雨中独立,像是款款涉水的鹤。
乌春刚要挪开视线,就看见一白衣女子慌张地朝着沈绥小跑过去。
乌春眯了眯眼。
成静仪一手提着裙子,一手半遮着额际,似是要挡雨,可那雨压根儿用她一只手挡不住。
她迈着碎步小跑,想来也是心急,一不留神竟然撞上了沈绥。
“哎呀!”成静仪发出一声惊呼,抬头对上沈绥一双黑白分明的狭长凤眸,更添了几分诧异,“原来是你。”
她顿了顿又道,“对不起,方才是我太过莽撞冲撞了公子。”
沈绥听了,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那一夜的事其实不宜让太多人知晓,虽然和成统并未在旁人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无妨。”他微微挑了挑眉后,就撑着伞在雨中往她身后走。
却又被成静仪唤住。
“公子……”她的嗓音又尖又软,像是这丝丝缕缕落下的雨,“可否借你的伞避避雨?”
沈绥瞧着这成二姑娘,淋了不少雨,半边肩头都湿着,面上荷叶似的沾着不少水珠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移开眼,随手将伞递了过去,“拿着。”
自己暴露在雨中,衣襟顷刻深浅斑驳起来。
成静仪反倒愣了下,“公子将伞给我了,那公子岂不是要淋雨。”
沈绥已然远去,“我同你父亲有故交,淋一阵子的雨,算不得什么。”
成静仪委实没想到他这般干脆,却也不好再追上去,慢吞吞地撑起了伞。
乌春一下没漏地目睹了一切。
成静仪认得沈绥?
她想了想,也不是不可能,沈绥上次剿灭西幽人就是同成大将军一起,两人不算毫无交集。
可成静仪不是应该爱慕沈珩吗?
方才成静仪眼中那一点点欲盖弥彰的胆怯与爱慕,乌春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前世她就是这么看沈绥的。
成静仪好歹也是成家的二小姐,再不受宠也不至于连个贴身的婢女都没有,一个人在雨中奔跑,分明是先前支开了身边人。
再看沈绥将伞递过去后,她一脸的怔愣,想必是想和沈绥同搭一把伞的,没料到他会施然淋雨离去。
为何呢?
乌春想不明白。
她看着底下那纤瘦身影撑着她夫君的伞。
那伞的伞柄上还有去岁乌春刚嫁给沈绥不久的时候刻的几朵海棠花,为的是让沈绥在撑伞时感受到掌心的纹路,能想起她。
雕刻得自然不怎么样,那花歪歪扭扭,压根儿看不出花形,反倒硌手。
沈绥当时接过来的时候还皱了下眉。
现在落在一个陌生姑娘的手里。
乌春说不出这是什么滋味,但很快,心里一轻。
有姑娘缠着她夫君,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乌春盘算着,她是南疆公主,沈绥再怎么也不敢降她的妃位,顶多纳个妾进来,自然也不能宠妾灭妻,她地位不减,夫君还有姑娘上赶着伺候,她不就更自在了吗?!
沈璎没觉察到下面有沈绥,一心只瞧着远处深宫看不见的风景,站累了就和乌春一道回去,楼中依旧歌舞喧哗。
沈绥正在倒一盏热茶。
乌春走近坐下后,沈绥道了声“你来得巧”,将热茶递给她,“方才降了天寒,喝点热茶。”
乌春抿了口茶,清苦的味道在唇舌间蔓延开,“你怎么淋雨了?你的伞呢?”
沈绥正要答话,成二姑娘很合时宜地走进来,“公子,多谢你的伞。”
看了眼乌春,成二姑娘又一脸无辜,惊讶道:“呀,这位便是公子的夫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