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走了。
乌春欲哭无泪。
过了小半刻,宣阳殿的门打开了。
乌春站的地方其实正对着宣阳殿,沈绥一打开门,就能看见她。
他长身站在大门中央,显得单薄笔挺,眉头微微一蹙。
唤来一个太监,问这是怎么了,太监恭谨地为沈绥解释了一通。
乌春闭上眼,心中暗骂:真是丢脸丢到这狗男人面前了!昨日刚吵过架,想必他心里还怄着气呢,照他那性子,若是知道她昨夜跑到丽姝宫跟沈璎厮混,杀沈璎是杀不得的,但刁难她肯定免不了,指不定还要再往上加一个时辰呢!
果然,沈绥步过来,对她道:“眼睛睁开。”
乌春睁开眼,却毫不服输地瞪着他。
沈绥嘴角扯了扯,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冷淡,“难怪不让本宫到逢春殿去,恐怕赌气是缘由,想跟公主抵足而眠也是缘由,本宫该说什么,是不是该赞一声姐妹情深?”
他说着说着,自己渐渐有些愠怒了,“放着本宫一人在宣阳殿,自己出去鬼混,沈璎的肩膀有本宫的肩膀宽阔吗?”
乌春回怼,“那不然我下次带着你一块去丽姝宫呀?”
沈绥反而笑了,“也可,但公主还不到要嫁人的时候,现在通人事,是不是有些太早。且当着公主的面,我做得,你做得吗?”
这话听得玉梨的脸都烧了起来,头低得死,恨不得脑袋从脖子上掉下去了。
乌春一噎,“嘁”了一声后,不再说话。
沈绥却过分,唤人搬来椅子桌子,沏了茶,在乌春面前坐了下来!
他长腿叠起,慢条斯理地品茗,茶香清浅,绕到乌春鼻下,缓缓钻入鼻腔,是乌春素来喜爱的甜茶,她咽了咽唾沫,觉得口干舌燥。
沈绥状若无意的喝完了茶,又唤人送来酱饼和烤面,都是香味极大的食物,酱料鲜香诱人、烤面色泽鲜亮,酱饼好像还有肉沫芝麻馅料,细小看不真切,乌春不自觉睁大了眼,想看那到底是什么馅料,却被沈绥一口咬了下去,包在口里。
他吃东西斯文,从不外露,即便是食用油水厚的东西,也不会满嘴油光。
乌春便也看不到馅料。
早晨还没用饭,肚子实在是饿啊!
沈绥一口一口,跟姑娘家似的慢慢吃完了酱饼,又开始吃烤面。
那烤面糊了一层金黄的蛋液,煎完后均匀地分布在面皮上,洒了孜然和辣椒酱,又卷了肉和菜,本还应有大葱洋葱,但沈绥不爱吃,都挑了去,色香俱全,诱得乌春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乌春简直是想杀了沈绥!
乌春闭眼,眼不见心不烦,看不见也就不想吃了。
不行,要忍住,绝对不能在沈绥面前丢脸!
可烤面的香像是能勾人的魂魄,将乌春的心神全部摄去,只能感觉到香味了,口中唾液似乎越来越多,她喉咙不断蠕动咽下,肚子反而更饿了。
双腿绷直,膝盖有些酸,肚子也饿,太阳渐渐移动,日头落下来,初夏时节,还有些热。
实在难受。
乌春转而一想,沈绥这不明摆着是故意的吗?!
不就是想看她饿得饥肠辘辘,又拉不下脸来跟他说好话的拧巴样子?
行啊,她凭什么满足他?
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己!
于是睁开眼,唤了一副甜得发腻的娇嗓子,唤道:“殿下、殿下。”
沈绥筷子一顿,并不抬头,“爱妃有何事?”
“夫君、夫君——”四个字的话,调子转了十八个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软糯糯的,还带了些娇嗔,到尾音的时候,刻意拉长。
任谁听了,都要心尖一颤。
果然,沈绥喉结一滚。
“夫君你过来嘛。”这一句嗓音更娇,最后一个字,还带了声低喘,在场的太监下意识后退回避,这可不是他们能听到的,万一明天就被割耳朵了呢。
乌春明显地瞧见,沈绥的背绷直了,在忍耐压抑些什么,筷子“啪”地一放,走到乌春前面,“好好说话。”
乌春趁这功夫,抬起僵硬的手,端起碗,水洒出几滴,踮起脚,在沈绥脸颊迅速亲了一口,然后规规矩矩将碗放回头顶,站好。
嗓音恢复,带了几分委屈,“臣妾站累了嘛。”
眼睛一眨一眨,长而翘的眼睫毛上很快就有了细碎的泪珠子,真真是美人欲泣,若芙蓉带露、娇花浴水。
沈绥脸颊传来柔软的触觉时,他觉得有些异样,待到反应过来乌春吻了他的脸,又觉诧异,一时怔在了原地,看着乌春委屈模样,他心跳骤地变快,隆隆如鼓声。
以他聪慧,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装模作样。
他也早就知道乌春不知从何处学来的一套手段,会演得很,哭得跟真的一样。
爱也跟真的一样。
却忍不住唇角微勾,想也不想,抬手将乌春头顶的碗拂去,水洒了一地。
他挪开眼,一派正经道:“累了便不站,来吃些东西,薛尚仪那里,有我来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