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索命!只怕是怨气冲天啊!”
林清如恍若未闻,退后两步,将疏浚夫拉至岸边。
女尸真容,这才得以浮现在大家面前,静静地躺在河岸的青石地板上。
林清如蹲在地上凑近细看,不比前几次昏暗无光,现下倒是日头正好,女尸身上痕迹清晰可见。
众人好奇地探着脑袋张望,却不敢上前查看。见林清如动作,不由得面面相觑,眼中露出惊异之色,这姑娘行事果决,胆子也大,竟然凑近女尸细看
于是有好奇者小心翼翼地挪动脚下碎步,左顾右盼四下动静,夹杂着低声探寻之语,
“撩浅的!你刚刚是不是被水鬼缠上了?”
疏浚夫呸了一声,粗着嗓子说道:“什么水鬼?晦气!我那是脚底抽筋!”
嘴上这般硬气,但他脸上仍露出些古怪神色,心里毛毛的有些发憷。毕竟是干了一回死人行当,又遇上这种事,如何能不联想到一起。
围观者也是一样,直说道:“别装了!你天天在这水里游河里去的,几时抽过筋?怎得偏就今天抽了筋?”
“依我看,你纵是抽筋,也是这河里水鬼使的坏。”
见他们越说越上头,疏浚夫气急败坏地说道,“放屁!什么都敢挂嘴上说?信不信水鬼今晚就找你去?”
一番争执打闹之下,众人紧张情绪才稍见缓和,大着胆子看仰面躺着的女尸。
女尸浑身水淋淋的,黑色的发丝一缕一缕扒在她浮肿的青白脸上,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被水泡的发胀的身上布满了落叶和水草,一身桃红轻纱原是极其娇俏的颜色,却在其半透明的纱罗下隐约可见其下肿胀而森白的皮肤。
绯红色小衣上绣着鸳鸯交颈的纹样,和苍白皮肤上的露出点点浅淡尸斑是一样的颜色。
众人不由得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是谁家的姑娘?死得这样惨?”
“这样子,像是投河自尽的啊?人都泡肿了。”
“投河?莫不是为情所困?女儿家向来如此的。”
围观者的讨论愈发荒谬大胆,一时间众说纷纭,什么说法都纷杂传开来。
林清如极其厌恶这些乱嚼的舌根,事情尚无定论,便先给人安上一桩香艳轶闻。无外乎是为情所困、情网纠缠亦或是争锋吃醋种种,不过是为了夺人眼球罢了。
围观者眼中,这不是逝去的鲜活生命,而是他们茶余饭后故弄玄虚的谈资,是同行相处声色并茂的阔论。
至于可怜的死者,她真正的故事并不重要。
林清如皱着眉头回头斥道:“胡说些什么?若是闲着,便去禀报官府!”
好端端地竟被女子斥责,围观者瞪起了眼睛,“嘿!小小女子口气还不小!你算老几啊支使我们?”
林清如有些不耐,拧过头去不再看他们,将腰间令牌扯下反手对着他们,随后再次探查起女尸痕迹来。
“你怎么……你怎么有衙门的牌子?”
“你还看不出来啊,这位姑娘恐怕就是衙门的人。”
围观者挠着头,“她既然是衙门的人,为何还要我们禀报衙门?”
林清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认真查看女尸身上种种。
女尸身上并无明显外伤的痕迹,淡红的尸斑密密麻麻布满惨白的尸身,想来早已去世多时。只是不知是否是在水中泡着的原因,正直夏日,女尸身上却并无半分腐烂痕迹。
桃红轻纱遮掩之下,林清如忽见女尸脖颈有一圈淡色勒痕,似指状环绕交叠。
林清如一皱眉,这似乎是脖子被掐过的痕迹?只是这痕迹并不深,倒是有些疑惑之处。
她看向女尸的手,一只翡翠镯子环在腕上,勒进肿胀的皮肤之中,露出红白相间的肉。
浮肿的手指已然看不出原有的形状,指尖染着鲜艳的蔻丹之色,却露出些斑驳脱落的痕迹。指腹干干净净,只是被水泡得褶皱横生,凹凸膨胀。
揭开轻纱遮掩,女尸胸前竟有一大片牡丹花箔,若隐若现,横亘苍白皮肤之上,点点尸斑映衬其上,像是花箔开出的诡异之花。
林清如皱着眉头看那花箔,“这……是什么?”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咦之声,
“咦!这花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