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安沅像失了魂一般,松开了侍女,过了一阵儿才向那侍女道了声谢,而后自顾自地朝府内走去。
她感觉全身都没有力气,脑袋好重,回到微兰阁后就进了里屋躺下,闭上了眼,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丫鬟给她盖上的被子,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霜序行色匆忙地轻声推门进了屋,但见蒋安沅熟睡的样子,她又停住了动作。
霜序知道,自从蒋晟出了事,蒋安沅就一直没怎么休息,每天又忙里忙外的,实在不忍心打扰她,可是福安堂那边又……
正在她犹豫之时,蒋安沅睁开了眼,身起看见霜序在床边守着,以为是父亲有什么消息了,问道:“是不是父亲……”
“没有,老爷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只是二老爷那边……姑娘还是去趟福安堂吧。”
蒋安沅闻言,拖着疲惫的身子就往福安堂赶。刚进院子还未走进屋,就听见曹氏在哭喊。
“母亲!总不能因为大哥一个人把整个蒋家都葬送了吧?”
蒋老太太面色凝重,她怎么也没想到曹氏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分家。
“老爷你说句话呀,合着让我一个人当恶人是吧?”曹氏推拉着蒋哲,试图让他帮着自己说几句。
蒋老太太错愕:“老二,难不成你也打定了分家的主意?”
蒋哲左右为难,他起初是不想这个时候提分家的,可今天曹氏突然说蒋晟的事已是板上钉钉,跑不了。现在还不知道圣上到底会怎么处置蒋家,他实再是不想祸及子女。
蒋哲被蒋老太太质问,他面露难色,犹豫不决。
曹氏心急,便上手扯着蒋哲的衣服,哭着说道:“你这个当爹的心是铁石做的不成?眼睁睁地看着你儿子女儿被推进火坑,你却还在装聋作哑,真是好狠的心那!”
蒋哲被她拽的左摇右晃,却怎么也没办法当蒋老太太的面说出分家的话。
“母亲,大哥的事是没有转机了,获罪是迟早的事,现在分家还能保全二房不受牵连。”曹氏见蒋哲不说话,自己又接着说道,“儿媳不是不顾念手足兄弟,也不是怕自己没了这一条命,只是儿媳实在不忍心连累衍儿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女儿啊,母亲!”
蒋老太太:“老二媳妇,再难也不能各立了门户,那还像个什么家呀”
“母亲,就算是分了家,可血缘是怎么都断不了的!大哥以后要是有个什么,留下沅姐儿和衡哥,老爷始终都是他们二叔,我始终都是他们二叔母。还有,如今文衍也争气,以后也可以照应着。这样不比咱们全家都被抄家的好?”
蒋老太太沉声道:“老二媳妇,你以为现在和老大划清关系,文衍他们就会顺遂?这个时候分家,外边的人怎么看二房?圣上又会怎么看二房?为了保全自己连同胞骨肉都可以舍弃,这样的人圣上岂会重用?外面的人又怎么敢来往?”
可曹氏现在哪时还听得进去,立马跪到了蒋老太太面前,哭着说道:“母亲,您就是偏心大房,从来都是。就算您不疼老爷,但也要为后辈子孙们想想啊,文衍和玉芝他们也是您的亲孙子、亲孙女,您难道就忍心让他们就这样毁了吗?”
见蒋老太太还是不为所动,曹氏抹了抹泪,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既然这样,老爷,咱们和离吧!”
“你发什么疯?”蒋哲重重地拍下桌子,站起来对着曹氏吼道。
曹氏冷着脸,对着蒋哲说道:“你们都不管孩子的死活,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能不管。你给我和离书,我带着衍儿和玉芝回曹家。我曹家虽不如从前了,但最起码不会落得个罪臣之后,这样衍儿还能有个好前程,玉芝也能嫁个好人家。”
蒋老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个家,她到底是没能当好!
“祖母,我赞同二叔母说的,”蒋安沅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了,知道曹氏打定了主意,这才缓缓走进屋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语气却十分决绝,“分家!”
众人都看向她,但她依旧淡然地说道:“二叔母说得对,咱们蒋家,能保一个是一个,大哥和二个妹妹往后还能有个好前程。”
曹氏看着蒋安沅,面上神色复杂,她没想到蒋安沅会这么说。
蒋老太太心疼地说道:“丫头!”
蒋安沅笑着看了眼蒋老太太,眼神坚定,示意她不用为自己担心,而后又转向蒋哲,说道:“二叔,您说呢?”
蒋哲看向她,神色复杂,虽说他和蒋安沅不太亲近,但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如今却……
良久,蒋哲叹了一声,无奈地转过身去,背对着蒋安沅。
蒋安沅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也不再看他,而是转向上首的蒋老太太,说道:
“祖母,我明日便去敲登闻鼓,若鼓司不受理,我就去检院递诉状,若是检院也不管,那我便去理检院……我相信,大夏国还有伸冤的地方。”
随后朝蒋老太太跪下,拜了三拜,然后便毅然决然地走出了福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