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一探进去脑袋,就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眼睛。
撕了他老鹰的那个人,一直站在窗户边上,不知道往院子里看了多久。察觉到有人进来,投过来的眼神非常吓人。
妖精!
虎子吓得要跑,陆青檐却温柔地招手:“进来,我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虎子经受不住诱惑,磨磨蹭蹭地进去了。
他朝陆青檐摊开双手,后者笑了笑,将紧握的手掌向下松开。
“好了,给你了。”
虎子眨了眨眼,手掌空空!骗子!
虎子愤怒地看着陆青檐,他却说:“我可没有骗你。只是我这个好玩意儿,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得见,蠢东西什么也看不见。”
陆青檐比划着:“它是一只鸟,有这么长的尾巴,七种颜色的羽毛……你看到了吗?”
虎子像模像样地点头。
陆青檐嗤笑,暗道:蠢货。
“鸟儿说话了。它说昨天晚上,你娘跟你说了一些话,你们说的什么?”
陆青檐笑看着他:“这是只有聪明人才能回答出的问题。”
虎子迫不及待证明自己是聪明人,说:“娘说,爹给我做羊肉汤,喝了汤,变聪明。”
陆青檐已观察过,柴家大概在半山腰往上的位置,四处连邻居也没有,十天半月也不见人上山来。
柴家除了一只母鸡,没有别的活物,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是瞧得起他们。
“这山上哪来的羊?”
虎子指了指陆青檐。
想起羊肉汤的味道,虎子舔了舔嘴巴。这个人这么好看,羊肉汤一定很好喝。
陆青檐的笑容有一瞬凝滞。
领会到虎子话中的意思,凝滞的笑意如冰雪消融,愈发深刻。
陆青檐的声音低沉而阴鸷:“喝羊肉汤真的能变聪明?”
陆青檐开怀笑出了声,手掌抚过虎子的头盖骨,盯紧他的双眼:“我也想喝羊肉汤,变得更聪明,怎么办呢?”
他打量虎子的身体,仿佛真地在考虑,从哪里割下一块来煮汤。
柴大娘在外面喊:“虎子出来,别弄脏了贵人的屋子!”
虎子被一股大力狠狠按着脑袋,动弹不得。
陆青檐听到声音后,忽然淡淡松开手,虎子害怕地躲到门后。
陆青檐拿起水煮鸡蛋,恢复那副温柔的样子,笑着招手:“想不想吃,给你吃。”
有了上次的教训,虎子生怕陆青檐反悔,眨眼间就吞进嘴里。
陆青檐见他这副模样,笑意更深:“多吃点,都给你吃。”
虎子还不明白他为什么笑,认真地扫荡桌上的饭菜。
下一刻,陆青檐砸了桌上的陶碗,摔在地上。
“来人!”
姜昙听到惊叫声,推门而入。
只见陆青檐头发披散,一副刚醒来的模样,一手撑着墙面,看起来虚弱无力。
“长公子可有事?伤口又流血了吗?”
姜昙连忙去搀扶他,陆青檐身体应是还未恢复,只能倚靠她才能勉强站着。
“姜妙仪,陆某虽在陆家不受宠爱,可也受到了最起码的尊重,你为何要让我吃残羹剩饭?是在侮辱我吗?”
陆青檐指着桌子上的早饭说道。
鸡蛋只剩下蛋壳,米粥被喝过了,连姜昙特意用油拌过的野菜,也被翻动过。
而罪魁祸首,无疑是虎子。
虎子不断摆手,可他嘴角还有食物残渣。
柴大娘突然跳出来,狠狠扇了虎子一巴掌,虎子痛得哇哇哭。
“贵人吃好东西养身体,养脑子!你竟敢偷吃!”
柴大娘揪着虎子的耳朵出门:“叫你馋嘴!”
虎子回头看,姜昙的眼神不忍。
陆青檐站在姜昙身后,对他无声笑了笑:
蠢货。
虎子哭得更大声了。
姜昙忽然出声:“长公子今日心情似乎比昨日好了些,外面出太阳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偏僻山野,有什么好看的?
陆青檐淡淡说道:“伤口疼,不想动。”
姜昙敏锐地察觉到,陆青檐的心情又不好了。
大概她又惹他生气了。
“那长公子在屋里歇息,待会儿我会送新的早饭过来,乡野糙食,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陆青檐一个贵族公子,恐怕比她更想尽快离开这里。可他却因为自己身负重伤,姜昙自觉担负起寻路的责任。
姜昙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好安他的心:
“午后柴大娘去砍柴,我会随她一起去帮忙,顺便去探路。天晴之后,路会好走很多,最快两日,我们应该就能离开这。”
姜昙站在门外,陆青檐面无表情看了过来。
姜昙立刻摆手:“我并不是阻碍长公子养伤的意思!只是方才我观你面色,和昨日一样苍白。想必我用的药效用已到极限,故而你的伤才没有起色,需要尽快下山——”
“好。”
陆青檐嘴角多了一抹礼貌的淡笑,隔着半扇门,那笑容并不真切。
陆青檐说:“好极了。我与你想的一样,我也早就想离开这里,一刻也等不得。”
说完,陆青檐关上了门。
姜昙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有些沉闷:“那我待会儿就去收拾行李,尽量明日就离开这。”
脚步声小心翼翼地远去。
窗边的破瓦罐里装了一束花,那是姜昙从山间采的,每日一束,稚嫩鲜亮。
陆青檐将花朵揪了个干净,扔到地上,狠狠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