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岱也转回头,接着看窗外的花丛,目光从鲜艳稀有的花朵移到花丛底部的边缘。
花丛投下的影子好像变长了,宛如海水,在慢慢向她的窗下漫过来。
门外有人敲门,卿岱看着那片暗影:“请进。”
老管家推开门:“卿小姐,少爷想确认您的情况。”
卿岱没动,只是嗯了一声,老管家走进来,打开卿岱身后,带有摄像头的屏幕,屏幕跳出大小屏,大的是卿岱靠在窗边的背影。
小屏里很暗,晦暗不明的光线中,隐隐有一道身影交叠长腿坐在那里,昏暗的空气如有实质,像一团介于液体与气体间的存在包裹着他,唯独能被光照亮的只有他放在扶手上的手,腕上扣着的钢表,和指间的戒指泛着金属无机质的光,这两样冷冰的禁锢衬得他的手更加修长漂亮。
身形矜贵,什么都没做,就阴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的声音很好听,但太冷漠:“转过来。”
花丛下的阴影缩了回去,卿岱按照他的话转过身。
房间里安静无声,卿岱无法从屏幕中看到雍衍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从上至下,极轻极缓地扫过她。
像蛇信子舔过,凉丝丝的。
卿岱现在不反感这种感觉,走近大屏,让他看得更清楚:“你什么时候能到?”
她走到屏幕前,却没停下,微微低下身靠近摄像头。
雨天阴暗,房间里开着冷白的光,光打下来,她的睫毛上像是落了层银霜,莹白皮肤就算被放大也毫无瑕疵,薄薄的,好像连光都能把它打透。
“我想你了。”
她垂眸的侧脸温柔,但被屏幕放大的眼底却还是冷冷凌凌,没有任何伪装,表明了是一团冰雪,可就是有无数被冻得打颤的人心甘情愿握紧手指,想要抓紧她,自我欺骗她是有温度的。
对面很久没有说话,卿岱耐心地等着。
终于,昏暗里响起他的回答,晦涩低沉:“今天晚上。”
“没关系吗?”卿岱直起身,没再看镜头,又走回到窗边,抱着手臂看落下的雨,轻声问了个有些奇怪的问题,“锁着,应该很难受吧?”
雍衍又沉默了一会:“嗯。”因为缠着微微紊乱的气息,他的这声应答显得格外诱人。
但卿岱对这次对话的兴趣在消失,最后轻声叮嘱他:“别忘了吃药。”
——
“只有我们?”这是沈容来到餐厅,扫视一圈后,问出的第一句话。
雍野瞬间没了胃口,把餐具丢下,冷沉沉地盯着沈容:“不然你还想有谁?”抬眼看到沈容竟然还去做了个造型,更反胃了。
沈容和雍野隔了三把椅子,才坐下:“你哥不在,作为弟弟,不应该陪未来嫂子吃个饭吗?”
就算提前保留了安全距离,但雍野的杀气还是滚滚而来,瞬间到了身边,沈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还是不死心:“说正经的,不吃饭,也应该去打个招呼吧,不然多不礼貌,如果你实在不想去,我替你……”
沈容不是不怕雍家这对变态兄弟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越想那个没看到正脸的人就越奇怪,甚至都想冲进那个戒备森严的花园里,看一看。
雍野轻嗤一声:“你到不了她面前的。”
他低下眼:“除非雍衍在她身边看着,没有人能见到她。”
“你也不行吗?”沈容遗憾又嫌弃地看了眼没用的发小。
雍野眼里蓄起危险的戾气,面无表情地起身:“昨天你说要我陪你悬崖跳水,我现在有时间了。”
沈容闭上嘴,理智终于回笼,想起雍野有多暴力凶残。
他觉得他今天可能会死在悬崖那。
一切如沈容的预期发展,雍野带着他,来到了海边悬崖的最高处。
沈容也爱玩刺激的,平时没少砸钱玩不要命的极限运动。
但这里的不要命,是种夸张的说法,保护措施俱全,点到为止,绝不会真的赌上性命。
雍野就不一样了。
沈容努力保持着体面,小心地往悬崖下看了看。
翻涌的海水漆黑骇人,尖锐的岩石嶙峋突出。
雍野在他身后,单手插在裤兜,虚着眼看浓云间泄露出的丝缕的霞光。
目光不知不觉落下,放在稀疏天光下的那栋与其他建筑隔开的遥远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