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还是让周朗吃上了。
梁星星刚擦了擦凳子坐下,一道影子就窜到了她对面,啪叽坐下了。
她抬起眼,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还有点儿懵。
“老板,一碗酸菜肉丝面,一碗牛肉面!”周朗扭头朝后面喊。
“好嘞!”
“你……”梁星星斟酌着开口,还没说出什么,就被打断了。
“我俩看见你进来的,”周朗坦然道,“都好久都没跟你一起吃过饭了。”
梁星星的注意力还在他的前半句。
俩?
还有谁?
她还没问,就见周朗朝门口喊。
“刑烈!干嘛呢,进来啊。”
梁星星浑身一僵,没敢回头。
“你是坐这儿,”周朗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凳子,“还是坐星星边儿上?”
梁星星捏着纸巾擦桌子的动作一顿,忽而,冰凉的湿意擦过她的手臂,一片黑色衣角闯进她的视线里。
刑烈没说话,径直过去,拉开了周朗旁边的凳子坐下了。
本来就是不大的店面,桌子也小,两个大男人挨着坐,逼仄得手臂贴着手臂,显得拘谨。
旁边擦桌子的老板娘看见,笑话道:“挤着干啥?这么多空桌子呢。”
小餐馆开在学校门口,每次学生放假,生意都要清净两天儿。再加上下雨,店里也就坐了两桌儿。
刑烈没听见似的,坐着没动。
周朗却是忍不了跟他贴着胳膊坐,拉着凳子坐在了过道边儿上。
梁星星搬着凳子往里挪了挪,默然的给他腾了点儿地方。
头顶的白炽灯上有小飞蛾往上撞,桌上的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都跟突然哑巴了似的,谁都垂着眼不说话。
周朗脱了半湿的外套搭在椅背上,问梁星星:“听说你在相亲,相得咋样儿了?”
“还行。”梁星星倒了杯桌上的菊花茶说。
周朗看了眼刑烈,故意问:“那姓王的不是个好东西,我们上回吃饭碰着他,听见他说你,那话别说多难听了,刑烈跟你说了没?”
梁星星飞快的抬了下眼,却是不防撞进了对面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里,她有一瞬间的慌乱,挪开视线,摇了摇头。
正想问句,王川说了她什么。
周朗突然怼了刑烈一肘子,替梁星星打抱不平的谴责他:“怎么说也是老朋友,你怎么都没跟星星说一句?”
刑烈拧着眉不耐烦的看他,装什么逼呢?
是谁他妈说,她就是遇见了渣男,又关他屁事的!
梁星星却是垂了眼,心口突然像是被花枝缠得紧密,扎人,又闷得喘不上气来。
他们已经不是朋友了,所以,刑烈就算是知道什么,也没有跟她说的义务,不是吗?
可是,还是会难过。
桌子太小,哪怕刑烈不是存了心思,余光也瞥见了她垂下眼时,浓黑的睫毛下落寞的眼神。
外面雨势依旧大,汽车鸣笛疾驰而过,水花四溅,旁边的小店喇叭还在吆喝。
吵死了。
他凉飕飕的瞥了眼周朗,警告他闭上嘴。
周朗耸了耸肩,但也到底是没敢再问这话,转了话题。
“今儿不是周天儿嘛,你怎么还在学校,没回家?”
“留在学校改卷子。”梁星星说。
“你们当老师也挺辛苦啊。”
老板娘:“肉丝面来了。”
先端上来的是梁星星的,但周朗没听见她要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给刑烈要的那碗,手快的推到了刑烈跟前。
梁星星有点尴尬的缩回了伸出去的手。
反正都一样,她等等也行。
刑烈无语的扫了周朗一眼,把那碗面放到了她面前,不耐道:“她的。”
周朗表情却是变了变,扯出点儿笑来,问梁星星,“以前你不是不待见吃酸菜肉丝面吗?”
上学的时候,他们几个一起吃饭,也只有刑烈才会要碗酸菜肉丝面。
他们这儿每家都腌酸菜,年年吃,吃得想吐,刑烈就不一样了,就好这口,邢佳佳以前没少嘲笑他,野猪吃不了细糠。
梁星星往面碗里放了点辣椒和麻油,表情认真的回答:“因为西北没有。”
很寻常的一句话,刑烈心口却是被刺了一下。
这时,另外两碗面也端了上来。
辣椒油被咚的一声放在了周朗面前,镇住了他刚要张开的嘴。
“闭嘴吃饭。”刑烈毫不掩饰烦躁的说。
周朗被强行闭了嘴,桌上的气氛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三个人都埋头吃面。
他们的桌子靠近门口,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车流声……
周朗自己吸溜的两口面,才觉得有哪儿不对,他扭头,就见旁边那人吃得安安静静。
周朗一脸莫名。
半下午在医院,那连面带汤两口就吃没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