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伯劳凶杀案炒得沸沸扬扬，但蝙蝠侠实在没办法把抓捕这位杀手作为第一要务，倒不是因为变态连环杀人犯这玩意在哥谭不稀奇，而是因为这段日子的哥谭可不太平。

南面的军火库失窃，北边企鹅人在蠢蠢欲动，这厢芭芭拉·戈登失踪，另一边又是伯劳凶杀案喧嚣尘上。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蝙蝠侠每天平均睡眠时间仅有3.8小时，也不是没经历过不眠不休连轴转的日子，最忙的时候他连续七天七夜没合眼。

他一边打探企鹅人在米勒港闹出的动静，一心追查已失踪数天音讯全无的芭芭拉，结果费了这么大功夫，两方都没什么进展。

换在以前他不会这么烦躁不安，但最近一帮记者媒体不知道发什么疯，开始拿着杰森·托德的死大做文章，话里话外含沙射影，打着猜测的旗号污蔑布鲁斯·韦恩忽视甚至虐待他的养子，每天看早报能给他看得鬼火直冒，难免现在静不下心。

至于伯劳，只是个被推到舆论中心的小人物。他要么是个表演欲过剩又有强迫症的精·神·病，要么是个被金钱收买的职业罪犯，故意制造声势浩大的凶杀案转移公众视线，好掩盖他主顾暗地里的小动作。

虽然前者像哥谭的土特产一样割一茬涨一茬，但蝙蝠侠回想了一下企鹅人最近的动向，再联想伯劳作案的日期和企鹅人的活动时间，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蝙蝠侠思抿了口茶，忽而阿尔弗雷德俯下身，在他耳边说：“布鲁斯少爷，已经快到早上六点了。今天韦恩集团召开董事会。”

他摘下头盔，痛苦地抹了一把脸：“夜晚过去得这么快吗？”

“也许您在折断罪犯们的股骨这件事浪费太多时间了。”阿尔弗雷德凉凉地说，“先洗个热水澡，再睡一个半小时吧，否则股东们又要怀疑您溜大了。”

布鲁斯·韦恩讪讪，上次他照例彻夜无眠然后在董事会上见缝插针地补觉，结果被狗仔队拍到他昏昏欲睡精神萎靡的照片，一些花边小报为了流量看图说话，直接造谣他染上毒·瘾。为了辟谣布鲁斯特意去验了尿，证明他没有吸·毒，精神不好纯粹是因为跟女星彻夜鬼混。

布鲁斯叹了口气，他已经连续逃了三次董事会，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这些人里有一些资历甚老，当年跟他父亲托马斯·韦恩交情不浅，要是这一次他再找借口，恐怕他们嘴里的话就不会很好听了。

他脱下蝙蝠战甲，回到宅邸中小睡片刻，又被管家从柔软的大床上赶了下来。他穿好西装，打上领带，哈欠连天地坐在玛莎拉蒂的后排，前往他多日未见的家族企业——韦恩集团。

韦恩集团大楼总高850米，有160层，外观呈螺旋式上升，是哥谭重要的地标建筑之一。

早晨八点的韦恩集团人不算多，正式员工一般九点钟上班，这个时间点活动的大多是接待人员和清洁工。在前往会议室的路上布鲁斯就遇到了一个，对方刚刚从娱乐室出来，正抱着一箱网球往外面的运动场走。

这位清洁工穿着廉价的海蓝色牛仔衣裤，带着一双棉质手套。衣袖、裤腿和鞋子上沾满了灰尘，膝盖上更是有两个突出的黑印，看来是长时间跪在地上打扫卫生造成的。

令布鲁斯侧目的是他留着一头整齐的长发，扎成个辫子，梳在脑后。皮肤上似乎涂了晒黑霜，看上去油腻腻的。而且他戴着跟衣裤同色的遮阳帽，帽檐压得很低，走路时总低着头，让投下的阴影遮住他大半张脸，显得形迹可疑。

也许是他这位大老板出现实在稀奇，他经过时，那清洁工不由得抬头看他，然后重心不稳，脚底一滑，眼看着就要摔了个仰面八叉，布鲁斯连忙扶住他的手臂，人没跌倒，但网球滚得满地都是。

“当心点，地板很滑。”布鲁斯蹲下身，帮他捡网球。

清洁工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你，韦恩先生。”

那口英语是很标准的英式口音，听起来是个欧洲人。

布鲁斯趁着这短暂的交错，抬头去看他的容貌，入眼的是一张被疤痕爬满了大半的脸。原来他总低着头倒不是因为身份可疑，而是因为毁容。

以蝙蝠侠的观察能力，他能看出来那三道伤疤是被兽类的巨爪抓出来的，如果换一个高明些的医生来，说不定还能保留下大部分容貌。可惜对方遇上的是个粗劣的家伙。

但奇特的是，即使容貌已经毁成这样，他给人的感觉仍然不是“丑陋”，甚至还相当顺眼，他横遭大难前绝对相貌出众。毁容也是可惜。

突然一个念头冷不丁击中了他，像一颗子弹。

我见过他。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布鲁斯认真地回想，毁容毁成这样的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要记起来非常容易。但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什么。侦探直觉让他没法放弃一闪而逝的灵感，眼看着清洁工抱着一篮网球就要离开，他立刻抓住对方的手臂，找话拖延时间：“先生，你的脸怎么了？”

清洁工很惊讶：“这个，遭遇了一点……意外。”

“什么意外？”

“打探别人的不幸很不礼貌的，韦恩先生。”

“抱歉，原谅我的冒犯，我记得韦恩集团有针对毁容的特别补助。”布鲁斯斟酌了一下词句，“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资助你完成整容手术，起码去掉一些疤痕。”

“没那个必要，我原本长得也不好看。”清洁工叹了口气：“好吧，小少爷，你想知道也可以，因为小丑。”

“小丑？”

“嗯，他那天可能是……喝多了，他闯进我的家，把刀子放在我的脸上，给我讲他欠了赌债的妻子，还有喝醉了酒的父亲，然后对我说：‘别太严肃，小子’……最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