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你同我们一样站在未知起点了。”穆迪冷哼一声，“终于不用看着你百般推诿，左瞒右瞒。”

邓布利多笑而不语。

【哈利顺从地俯身到冥想盆上，感到双脚离开了地面……他再一次在黑暗中坠落，掉到多年前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

还是那年轻得多的斯拉格霍恩，一头浓密光泽的草黄色头发，姜黄色的小胡子，坐在一张舒适的带翼扶手椅中，脚搁在天鹅绒大坐垫上，一手端着一小杯葡萄酒，另一只手在一盒菠萝蜜饯里挑拣着。六七个十多岁的男孩围坐在斯拉格霍恩旁边，其中有汤姆·里德尔。马沃罗的黑宝石金戒指在里德尔的手上闪烁着。

邓布利多落到哈利的身边时，里德尔正在问：「先生，梅乐思教授要退休了吗？」

「汤姆，汤姆，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斯拉格霍恩责备地对他摇着一根沾满糖霜的手指，但又眨眨眼睛。「我不得不说，我想知道你的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孩子。你比一半的□□知道得都多。」

里德尔微微一笑，其他男孩也笑起来，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 】

“这段跟之前一样，”穆迪沉吟着，“但我记得后面……”

“后面不一样了，有关斯拉格霍恩对他的评语。”哈利说道。

【「你这个鬼灵精，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又会小心讨好重要的人——顺便谢谢你的菠萝，你猜中了，这是我最喜欢的——」

几个男孩窃笑起来。

「——我相信你二十年内就会升为魔法部长。也许只要十五年，如果你经常给我送菠萝蜜饯的话。我在部里有很硬的关系。」

其他男孩又笑起来，汤姆·里德尔只是微露笑容。哈利注意到在这些男孩中他绝不是年龄最大的，但他们似乎都把他看作领袖。 】

“这老东西，”穆迪冷笑，“我就知道他原话不是那句。”

“看来他后续没有给斯拉格霍恩送菠萝蜜饯，既然他没当上魔法部长。”乔治的话让大家都笑起来。

“伏地魔志不在政界。”卢平在笑声中跟了一句。

“也可能认为魔法部的一群草包没有收服的必要。”小天狼星的话让他们笑得更厉害了。

【「我不知道政界是否适合我，先生，」笑声渐止后汤姆·里德尔说，「首先我没有背景。」

旁边两个男孩相视而笑。哈利相信他们是想到了一个私下流传的笑话，无疑是他们知道的或是猜测的，与他们头儿的显赫祖先有关。

「什么话，」斯拉格霍恩爽朗地说，「你那样的才能，一定出自体面的巫师世家，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你前途无量，汤姆，我还从没看错过一个学生。」 】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千方百计想掩盖这段了。”罗恩差点因这最后一句呛到，“是我我会想来个人给我施个一忘皆空。”

“‘体面的巫师世家’？是说他那个疯子外祖父还是舅舅？”小天狼星嗤之以鼻，“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伏地魔这会已经透露出他是斯莱特林的后裔了？”卢平注意到了他们小团体异样的表情，“看来他真的是靠这个笼络人马。”

“毕竟单靠花言巧语笼络人心有时候是行不通的。”金斯莱缓缓说道。

【斯拉格霍恩书桌上的金色小钟打了十一点。

「老天，已经到时间了？该走啦，孩子们——不然我们就麻烦了。莱斯特兰奇，明天交论文，不然就关禁闭。你也一样，埃弗里。」

男孩们鱼贯而出。斯拉格霍恩从椅子上爬起来，把空杯子拿到桌前。身后的动静使他回过头来，里德尔还站在那儿。

「快点儿，汤姆，你不想被人抓到熄灯时间还在外面吧，你是级长……」

「先生，我想问你点事。」

「那就快问，孩子，快问……」

「先生，我想问你知不知道……魂器。」 】

“来了，”穆迪撑起身体，“最关键的部分。”

【斯拉格霍恩瞪着他，胖手指心不在焉地抚摩着杯脚。

「黑魔法防御术的课题，是吗？」

但哈利看得出斯拉格霍恩明知这不是学校的功课。 】

哈利有点担心回去后斯拉格霍恩的安危，穆迪现在看上去非常想拿他的拐杖给书里的他一下子。

“哪个老师会留这种课题。”小天狼星被气笑了，“这老头子真是——”

“他主观上认为里德尔是个优秀的孩子，”卢平叹了口气，“先入为主的概念是很难颠覆的，无论对谁都是这样。”

【「不是，先生，我在书上看到的，不大理解。」

「嗯……是啊……在霍格沃茨很难找到一本详细介绍魂器的书，汤姆。那是非常邪恶的东西，非常邪恶。」斯拉格霍恩说。

「但你显然很了解，先生？我是说，像你这样的巫师——对不起，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能告诉我，显然——我只知道如果有人能告诉我，那就是你——所以我就想问一问——」

恰到好处，哈利想，那种犹豫、不经意的语气，巧妙的恭维，一点儿都没有过火。哈利自己有过太多从不情愿的人嘴里套取信息的经历，不会认不出一个行家。他看得出里德尔非常非常想要这个信息，也许为这一刻已经筹划了好几个星期。 】

“这纯熟的语言运用能力，”金斯莱摇着头，“我现在明白您的意思了，教授，伏地魔在这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与优势，只要他想，这就是一种利器。”

邓布利多微微点头，“语言是另一种精密的魔法。”

“所以别责怪斯拉格霍恩了，”唐克斯半开玩笑，“换了人站在那个位置，可能也招架不住的。”

【「嗯，」斯拉格霍恩说道，他没看里德尔，而是玩弄着菠萝蜜饯盒子上的缎带，「当然，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不会有什么坏处，只是让你理解一下这个名词。魂器是指藏有一个人的部分灵魂的物体。」

「可我不大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先生。」里德尔说。

他的声音是小心控制的，但哈利能感到他的激动。

「就是说，你把你的灵魂分裂开，」斯拉格霍恩说，「将一部分藏在身体外的某个物体中。这样，即使你的身体遭到袭击或摧毁，你也死不了，因为还有一部分灵魂留在世间，未受损害。但是，当然，以这种形式存在……」 】

这是出自另一位教授对魂器的解释，尽管与校长所说大致相似，哈利还是选择停了一会。

短期内接收大量新信息的纳威看上去是最震惊的一个，从哈利与校长进入冥想盆后，眼睛一直瞪得溜圆。

“分裂魂魄，只为了永生不死？”卢娜缥缈的声音响起，“那真是太遗憾了，我听说魂魄不全的人万圣夜会饱受困扰。”

“虽然之前听你们说了一遍，”纳威左右四顾，“但详细的解释听起来太过于——”

“恶心？可怕？”乔治接了几个词，“是的，我们前几章也一直在这么说他。”

【斯拉格霍恩的脸皱了起来，哈利想起他两年前听到的话。

「我被剥离了□□，比幽灵还不如，比最卑微的游魂还不如……但是我还活着。」

「……很少有人想那样，汤姆，少而又少。死去还痛快些。」

但里德尔的饥渴现在很明显，他表情贪婪，已经隐藏不住他的欲望。 】

小天狼星翻了个白眼，“这么想要活着我建议他托生成一只乌龟，保证比巫师活的时间长。”

“谁会想以这种方式活着，”弗雷德满脸嫌弃，“自己还很骄傲似的，卑劣的东西。”

“我本来以为他脑子不正常多少有黑魔法侵蚀的因素，”小天狼星冷嗤一声，“结果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是非常人能及的疯癫。”

“你不能指望一个魔法药水造出来的产物有多少常人情感。”卢平鲜见地刻薄了一回，也许是伏地魔此时表露的态度已经让他不快。

【「怎么分裂灵魂呢？」

「哦，」斯拉格霍恩不安地说，「你必须明白，灵魂应该保持完整无缺。分裂它是一种违逆，是反自然的。」

「可是怎么分裂呢？」

「通过邪恶的行为——最邪恶的行为，通过谋杀。杀人会使灵魂分裂，想要制造魂器的巫师则利用这种破坏，把分裂出的灵魂碎片封存——」

「封存？可是怎么——？」

「有一个咒语，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斯拉格霍恩像被蚊子叮烦的老象一样摇着脑袋，「我看上去像是试过的吗——我像杀人犯吗？」

「不，先生，当然不是，」里德尔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

「哪里，哪里，没有冒犯，」斯拉格霍恩粗声粗气地说，「对这些事情有些好奇是正常的……有才能的巫师总会被魔法的那一面所吸引……」】

这一连串追问将伏地魔对魂器的渴求暴露无遗，穆迪每听一个问题眉头就紧皱一分，截止到里德尔的问题被斯拉格霍恩打断，他的眉心已经形成了一个深刻的褶皱。

“他太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了，甚至差点就跨过了那条精心密织的谈话界限。”金斯莱按压着太阳穴。

“斯拉格霍恩没有告诉他那个咒语？可他后来还是制造了魂器。”罗恩对此有些困惑。

“里德尔在此之前并不是对魂器一无所知。”邓布利多微微前倾，回答了罗恩的问题，“至少，他已经从什么地方了解到了魂器这个概念，这也证明他有自己的信息来源渠道，向斯拉格霍恩打听，更像是了解一些书本和别人给不了他的东西。”

“比如？”哈利问道。

“我不确定，还是念下去吧，哈利，我需要看完一整段记忆后推敲。”

【「哪里，哪里，没有冒犯，」斯拉格霍恩粗声粗气地说，「对这些事情有些好奇是正常的……有才能的巫师总会被魔法的那一面所吸引……」】

穆迪骂了句脏话又被麦格制止，哈利努力装作没听到继续念。

【「是的，先生，」里德尔说，「可我不明白的是——仅仅出于好奇，我想问的是，一个魂器用处大吗？灵魂是不是只能分裂一次？多分几片是不是更好，能让你更强大？比如说，七不是最有魔力的数字吗，七个——？」

「我的老天爷啊，汤姆！」斯拉格霍恩叫道，「七个！想杀一个人还不够邪恶吗？无论如何……分裂灵魂已经够邪恶了……而分成七片……」】

“七片？！”叫出来的不止罗恩，双胞胎和小天狼星也在一边直呼，“WHAT！”唐克斯甚至差点跳起来。

“他真的，想把自己的灵魂分成那么多片？”金斯莱打了个磕绊才说出这句话，实在是这个结果对于他们而言太过于疯狂。

雷古勒斯强忍着才没在刚才惊呼出声，尽管在之前已有猜测，但当确切的数字摆在面前时还是会震撼不已。看来他着实低估了这位前主子，有关制造魂器已经是违背人伦，居然想要分裂成七份，难道自己想要去销毁的只是六分之一，除了邓布利多取到的戒指和那本日记本，究竟还有些什么东西？死亡就这么让他惧怕吗？

“所以我们未来不止要面对一个伏地魔？还有七个魂器？”纳威说到最后打了个寒战，“这太恐怖了。”

“是六个，他自己身体里还要留一份。”穆迪的眉心能夹死苍蝇，“我们还得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在哪里。”

“让我数数，那枚戒指，日记本，除此之外还有四个。”弗雷德掰着手指计算。

“可是这样真的不会产生恶劣的影响吗？”赫敏的头发被她抓得很乱。

“他现在这样还不够恶劣吗？”乔治夸张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灵魂难道没有分裂的极限？七对于魂魄来说应该是很可怕的数字了吧。”

“也许会，但我们现在对这种副作用还未可知，格兰杰小姐。”邓布利多抬起头。

“是啊，毕竟根本没人试过搞那么多魂器。”罗恩抬头望天，“这个消息过于噩梦了。”

“等一下，”卢平做了个制止的动作，“这也只是他的试探不是吗？现在对魂器数量下结论是不是为时过早。”

“他既然已经问了，很可能就是这样想的。”小天狼星说道，“不过也是，现在下结论草率了些。”

【斯拉格霍恩现在显得非常不安了，他瞪着里德尔，好像以前没看清他，哈利看得出他在后悔参与了这场谈话。

「当然，」他小声说道，「我们谈的这些都是假设，是不是？只是学术性的……」

「是的，先生，当然。」里德尔马上说。

「不过，汤姆……我所讲的——我们所讨论的这些，还是别说出去。人们知道我们聊过魂器是不会高兴的。这在霍格沃茨是禁止的，你知道……邓布利多尤其激烈……」

「我绝不会说出去的，先生。」里德尔说完就离开了。但哈利瞥见了他的面孔，上面充满了狂喜，像他刚发现自己是巫师时一样，那种喜悦没有令他的面庞更显英俊，反而显得有些狰狞……

「谢谢你，哈利，」邓布利多低声说，「我们走吧……」】

“还真是可怖的嘴脸。”唐克斯嘀咕了一句。

“您之前说里德尔是在试探一些他难以获取到的信息，”哈利读完这段后放下书，“会不会是他想知道灵魂能否分成七片？”

邓布利多轻轻颔首，“我也是如此猜测。”

“所以他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罗恩一头雾水，“斯拉格霍恩完全是抗拒的态度啊。”

“并不是只有肯定才能表达认同。”穆迪冷冷说道。

“我倾向于他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信息，并付诸于行动。”邓布利多摘下眼镜按压着双眼，“这段记忆很宝贵，谢谢你，哈利。”

“这是我该做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