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尾皱着眉头来到另一方场地,蹲在地上望着瘫在地上的那个人,他收回前言,他觉得自己刚刚对音驹的未来高兴得实在太早。
“伊吹,你的体力怎么可以比研磨还烂呢?”他恨铁不成纲地吐槽着,往旁边一指,“就研磨那样,都能坚持打完三局比赛。”
孤爪研磨默默抬头:“小黑你好像把我一起骂了。”
“……你在希望一个天天窝在家里的漫画家能连续跑跳三十分钟。”天满抓狂,“做不到,怎么想都做不到吧!你们还那么顽强,每一分都要打好几个来回。”
音驹的确是非常擅长接球,但体系内一直缺乏稳定的得分点。
无论是三年级的海,还是二年级山本和福永,他们都依赖于二传的战术和一传的补救进行拉锯战式的缓慢得分,他们离队伍的王牌都差一步——独一无二的压制力。
而伊吹让他看到了——只要在他的射程之内,只要把球传给王牌,他能单靠横冲直撞的扣球击败铁壁般的拦网!
但是凡事总有万一。
黑尾要被这起起落落落落落的心情气笑了。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王牌主攻手,一个足以破开拦网的主攻手,但好巧不巧这家伙似乎有个致命的弱点——伊吹天满这形同虚设的体力根本打不满全场比赛!
救命!以后血液们不仅要精准扶贫自家大脑,又多了一个要操心的破绽。
“前方迎接你的是地狱啊,伊吹。”队长冷面无情地通知道。
“啊?”天满不解。
音驹对待主攻手和二传手完全不一样,二传手是拿来宠的,但主攻手必须往死里练。
天满几乎被所有猫猫们重点盯防,早上猛虎前辈分别会监督他跑步举重,中午黑尾派列夫和犬冈强迫他摄入足够的营养,下午由猫又教练和直井监督做主,专门他安排独一无二的斯巴达式的强训。
——这简直是拔苗助长!
“我强烈要求攻手和二传同工同酬!”他每次看到休息时间孤爪前辈能玩游戏,他就羡慕得不得了。
明明都是体育渣,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天满抗议,但抗议无效。
黑尾前辈每次一看到他稍有泄气,就会拿出孤爪研磨从小到大、各式各样的珍贵照片到他前面晃,像是用胡萝卜勾着驴拉磨一样,让某位漫画家不得不为了稀有素材而继续训练。
这样的强训大有成效。
音驹隔三差五会打队内练习赛,天满的体能开始撑不下一局,经历半个月的痛苦加训后已经能坚持打完一整局,训练结果让所有人都无比满意。
——这就是养成系的快乐吗!猫猫们满腔满腹都是成就感。
天满虽然累得出奇,但也有高兴的事情。
他再也不用再藏着掖着,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蹭到孤爪研磨边上采访他每次传球时时在想什么。
“对手的位置,队友的位置,有效的进攻点。”研磨默了默,“预测他们会是什么类型的人。”
他还问研磨是如何采取诱敌的策略。
“多亏大家让我减少移动量,再克制多余的身体活动。”研磨想,“这样会让对手关注某些刻意为之的动作。”
他又问研磨更喜欢哪种技巧?
“视线诱导吧,运动量最小。”只用动动眼球。
越问越多,直到最后天满变本加厉:“下一话你想采取什么战术?”
——这位漫画家已经完全放弃独立思考剧情了吗?
“……”研磨从球筐里捡起球,没什么精神,“你最好不要对我又太高的期待。”
“嗯?我觉得前辈很厉害的。”
“我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二传手,不是你的漫画主角。”
“没有啊,孤爪前辈和江边一样厉害,不!比江边还厉害!。”
孤爪研磨语塞,明明他在上一句还着重强调「普通」两个字。
虽然在市民体育馆看见过天满的跳跃,但在练习赛中,研磨多次站在他身侧传球,更为清晰地看见那样的进攻。
如果非要拿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游刃有余的松弛感。
伊吹天满最强的能力并不是跳跃,而是强大的随机应变能力。
研磨观察,这个人起跳时似乎自己也没决定要怎么扣球,直到飞跃在空中的才根据现场情况,在短时间内迅速判断最佳的球路,然后用多变的攻击让对手吓一跳。
直线球、斜线球、吊球、反弹球、打手出界……每一球都没有失误。
伊吹天满像是牌桌上运气和牌技并重的的最强庄家,手上握着一手好牌,你完全猜不到他下一张会出什么——最后不断连庄,直至胜利。
这个新人虽然此时不是最佳状态,但等级却在高歌猛进地提升,而反观研磨自己早已触及到属性的天花板,长此以往他从各方面而言将不是个能配得上此等攻手的二传。
研磨从小就会过分在意别人的视线,但实际上却很少会因为外界评价而妄自菲薄,按幼驯染的话讲——他是个内心自洽理智而很少内耗的人。
但这不表明他没有脾气。
好吧,他承认,他有点因为天满连续半月都缠着他谈论那个神似自己的漫画主角而感到烦躁。
他和江边是完全不同的个体。
研磨可以为了队友稍微比平时更努力一点,但是天赋上限和个人秉性摆在那里,他不可能成为漫画里的主角江边,也永远也不想学着江边那样拼命,即使真的尽全力也做不到江边的那种开挂程度。
他也挺喜欢看那本漫画的,本来不在意伊吹拿他作为参考,可他突然想明白从入部一直以来伊吹天满的视线为何让他感到如此毛骨悚然。
那种眼神——并不是在看着孤爪研磨,而是透过自己在看心中喜爱的漫画主角。
“高等级玩家也不要希冀长得像传说武器的白板武器能打出像样的伤害,可以理解我的意思吗?”他最好提前和天满说清楚这件事。
伊吹天满对他的滤镜有点太厚了,经过思想美化过的对象,实际接触下来,只会留下更多的失望。
——什么意思?
天满试图吸收着这句有着过多定语的长句,但脑袋空空并无收获,他只能低着头看着前辈手里的排球,装作自己在思考的样子。
研磨抬头盯着他,金色的竖瞳眯起来,一眼就看出对面人的心不在焉。他突然觉得天满对于这种事情完全不敏感,他却固执地开始在意这件事,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他单方面地在无理取闹。
好累。
他像是一拳打在一块软绵绵的棉花上。
“……没事,你就当我没说吧。”他把球丢回球框里,往场外走。
天满顿了顿,黑色的眸子望着地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察觉到孤爪研磨的神情并不是没事的模样,眉眼间有些低沉,而且似乎是因他而起。
——该说些什么吧。
天满望着孤爪前辈远去的背影,脑袋里突然蹦出这句话。
好吧,他是靠谱的成年男性,靠谱的成年男性绝不允许任何一句话随意撂在地上。
天满伸手,一把抓住研磨的手臂。
“我第一眼看到孤爪前辈,就对孤爪前辈一见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