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发觉到,毫不犹豫地脱下上衣轻轻盖在他的脸上。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前一刻,陈昭勉强撑开模糊的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他世上最最最讨厌的存在,秦臻。
然而此刻,他似乎只有对方可以依赖了。
他试图开口说话,但只能发出婴儿咿呀般微弱的呜咽。
秦臻的动作忽然间滞住,似是读懂了那人的话语,却不愿意理解其中的含义。很快他就被赶到的医护人员推到一旁,众人迅速而有序地将陈昭抬上担架。
一位医生见对方仍愣在原地,不耐烦地摘下口罩询问:“有家属陪同吗?”
秦臻这才回过神似的,紧跟着上了救护车。
他的眼尾泛红,嘴角绷紧,平日嚣张跋扈的人此刻却真的被吓到。
漫长的时间比冬天的夜还要难熬,他的目光紧紧落在身侧昏迷不醒的人身上,心中只觉缄默的苦涩。
他听见陈昭哑哑地哭,断断续续道:“我想回家……我想妈妈。”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希望陈昭能在我家暂住一段时间,这样也方便有人照顾他。”
相比较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流,九楼的VIP病房走廊显得格外宁静。秦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转身对身后穿戴雍容华贵的女人说道。
庄红莲的目光追随着秦臻的动作,丝毫不在意躺在病房内的陈昭。
她的脸上堆满笑容道:“秦少爷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小昭能和你成为朋友,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可劳烦你这么细心照料他,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过意不去……”
秦臻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语气却已透出些许不耐。
他叹了口气,继续与庄红莲周旋:“没这回事,在学校我经常受到陈同学的帮助,做这点小事也是理所应当。”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庄红莲讶异地瞥了他一眼,装模作样地挤出几滴眼泪。若不是秦臻的那通电话,她是绝不会特意赶来医院,然而她口中却道:
“我们小昭也真是命苦,究竟有多大的仇才会遭受这样的报复,也怪我平时工作太忙,对孩子疏于照顾,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弥补一下……”
“说到这,我听说您最近看中了一块地,但投标的事情似乎不太顺利?”
庄红莲微微一怔,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唉,这件事我也不好细说……”
秦臻爽快应下:“这不是问题,您回去等消息就好。”
庄红莲确实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而来,没想到困扰了她数月的难题竟然这么快就能得以解决,而对方提出的条件仅仅是让她同意陈昭暂住秦家。
她顿时喜形于色,连带着对病床上的人的态度也温和许多。
见目的已经达成,而秦臻频繁看表,她也不再拖延,虚情假意道:
“那就麻烦秦少爷了,我这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至于陈昭,如果他愿意,也可以一直住在您那里……”
小白脸的儿子,也只有被当做礼物送出去的份了。
或许是女人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像在对待一个不值钱的物品,秦臻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嘴角的弧度却分毫未变:“慢走不送。”
转身的瞬间,他的脸色阴沉,浑身散发出一种上位者不可侵犯的威严。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
收到秦臻将人送往医院的消息后,于亦然了然地点点头,继续大喇喇地瘫在沙发上看电影。
突然手机铃声骤响,他不悦地咂了咂嘴,正准备拿起手机接听,却发现来电号码显示缅区。
“……见鬼。”于亦然怔了怔,迅速坐直身子咒骂了几句才不情不愿地接通电话,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蒋大少,别来无恙啊。”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人痛苦的呻吟,蒋琛的声音却仍旧波澜不惊,甚至透出丝丝寒意:“你越界了。”
于亦然挑了挑眉,假装听不明白,他随手将一颗爆米花扔进嘴里,重新躺回沙发上。
“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去救人的,总不能因为救人对象与你有渊源就赖账吧?别忘了,这次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分钟之久,于亦然不敢轻举妄动,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
随后,他听到一声像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上膛的声音,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后怕,他不想再与这个疯子过多纠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
“别耍小聪明,下次我会加倍奉还。”
“诶不是你……”于亦然还想辩解,电话却被对方无情地挂断,估计是进入了信号屏蔽区域。
他无奈地挑了挑眉,扔下手机嘲讽道:“啧,这么大放厥词,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归来呢……”
“……你说什么?!”
警察局内,秦臻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汁,他微眯着眼睛,冷冷地看向面前的负责人:“许婷婷被人带走了?我不是警告过你们不准放人离开吗?是许家赎走的?”
负责人紧张地擦拭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连忙摇头否认:
“对不起,秦少爷……我们能确定带走她的人并非许家成员,但具体是谁……根据上级的规定,恕我们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