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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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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讨好地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母亲,紧张得时不时望向紧闭的衣柜,好像里面藏着的勇士会自己长腿跑出来,跟着母亲离开似的。

许梦易对着那叠画布翻翻捡捡,喊来阿桃全部抱走,勉为其难地放过了阮岘。

自从十年前搬出老宅,她很少在这栋阴气森森的宅子里耽误这么久。阮岘的顶撞令她不悦,她没再施舍一个字,踩着高跟鞋往外走。

路过洗手间时,一只不长眼的蟑螂拦住她的路。许梦易狠狠踩死蟑螂,回头望了眼跪坐在脏污的地板上、满眼期待地看着她的阮岘,扯了扯嘴角。

那表情就像在告诉阮岘:不听话的孩子是要被丢掉的。

阮岘迷茫地望着母亲的背影,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令他迅速爬起来。他跌跌撞撞地绕着旋转楼梯往下跑,很快,母亲的背影出现在视线里。

许梦易没有彻底离开,而是对着一楼客厅里的阮宇遗像,疼爱万分地说:“小宇乖,妈妈下次再来看你。”

原来,不是来看他的吗?

脚下一滑,阮岘从二楼的楼梯上滚了下去。

*

阮建则刚刚完成一档鉴宝节目的录制,接到许梦易的电话时没说什么,不慌不忙地乘车去往医院。

单人病房内,刘熠和主治医生拿着阮岘的体检报告据理力争,许梦易抱着手臂坐在病床前,不耐烦地蹙眉,阿桃大气不敢出地蹲在墙角织着毛衣的另一条袖子。

阮建则推门而入,看到昏迷的阮岘脸上毫无血色,瘦得几乎陷在病号服里。

他不悦地重重咳了一声。

阿桃手一软,毛衣针掉在地上,求救似的看向许梦易。

许梦易斜睨着阮建则。

“阮岘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阮建则往病房里走了两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主治医生说,“麻烦您了,有什么事和我商量就行。”

主治医生严肃地阐述阮岘的病情,“患者严重贫血、甲减、心动过缓,应该先输血把血色素升上去,令夫人一味要求患者居家休养,我们医院本着为患者负责的原则,不好轻易放人,希望您二位做好决定,不要耽误孩子病情,也不要让我们医院难做。”

阮建则连连称是,“完全能理解您的苦心,我们夫妻商量商量,尽快给您答复。”

主治医生离开病房,刘熠看向仍旧犹豫不决的阮建则,忍不住劝说道:“阮先生,我理解您和许女士希望阮岘能专心创作的初衷,但是身为医生,我也要提醒您二位,他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再高的天赋也要健康的身体和心理来支撑,希望您和许女士仔细考虑,还请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害了孩子,从此抱憾终身。”

“抱憾终身”四个字刺激到了阮建则,温和笑容从他脸上淡去,语气不阴不阳,“刘医生不愧是医生,专会往人心上插刀子。”

许梦易比他更为激动,气冲冲推了刘熠一把,反问道:“你有骨气,你花的谁的钱?”她冷冷地警告道:“别忘了你妈做的好事!”

阮建则适时打圆场,“都别说了,小宇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我们闹到这个地步。”

许梦易瞪他一眼,拎着包摔门离开。

无法反驳的刘熠走也不是,进也不是。

“哈哈~”在一旁看戏的阿桃突兀地笑出声来。

阮建则正愁找不到出气筒,两步跨过去,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刘熠趁机开门逃离这该死的修罗场。

身边乱糟糟的,阮岘自始至终陷在睡梦里。

他梦到一个穿着蓝紫色纱裙的女人,站在楼下赤红的石蒜花丛中,一个劲儿地旋转、跳舞、放声大笑,最后被石蒜花的花丝捆绑住全身,拖进地底。

“妈妈!”阮岘颤了下,大口喘气,从梦中惊醒。

正在给他拔针的护士吓了一跳,小声嘀咕着快步离开。

挂在墙上的钟表显示现在是夜里十二点,阮岘撑着手臂坐起来,环顾狭小逼仄的单人病房,待气息平稳,缓缓靠到枕头上,发呆。

脱离居住习惯的房间,手边没有任何画画的工具,也没有神出鬼没的阮宇捣乱,阮岘感到无所适从和些许无聊。

睡不着,只能在无边夜色中枯坐。

指针即将指向一的时候,窗户玻璃被什么东西砸中,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响。

是幻觉吗?阮岘努力辨认。

很快,又一声响动响在耳边,他快速掀开被子,走到窗边,拉开窗户,对下面一手叉腰一手吸烟的青年笑道:“孟林!”

青年人留着很短的板寸,两边耳垂上各有三个耳眼,缀着银亮的耳钉;他身上的黑色紧身背心看起来有些旧,深蓝色喇叭裤的裤腿耷拉在马丁靴的鞋面上,一副放纵不羁的社会大哥模样。

听到二楼窗户传来的微弱声响,孟林丢掉烟,扔上去一捆绳子。

阮岘赶紧把绳子的一头绑到墙壁的扶手上,又把另一头扔回楼下。

孟林攀着绳子,动作利索地钻进窗框,跳到了病房里。

坐在床边的阮岘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孟林摇摇头,坐到他脚下的地板上,一把握住他光着的冰凉脚丫,压着嗓子问:“怎么又不穿鞋?”

阮岘傻笑两声,用脚尖踹他的手心,也压着嗓子,“忘了。”

像是一个只有彼此能够理解的笑话,两个人对视着偷笑了好一阵。

孟林说:“我去你家找你,看到房子没亮灯,就猜你肯定是住院了。”

“嗯。”阮岘点点头,“你,聪明。”

孟林松开他的脚,左右环顾后,问他:“阮宇在吗?”

对上他期待的眼睛,阮岘没勇气告诉他自己现在看不到阮宇,心虚地撒谎道:“在,旁边。”

孟林看向阮岘身旁的空气,笑着打招呼:“小宇记得我吗?五年级的时候,你帮我打过坏人的。”

说完,他盯着阮岘,问:“小宇这次回答我了吗?”

阮岘点头:“嗯,他说,不记得。”

“烦。”孟林失落地趴到阮岘的膝盖上,在上面蹭来蹭去,“他活着的话也跟我一样二十九岁吧,年纪越大记性越差,你说他还能想起我来吗?”

阮岘摸摸他刺手的短发,肯定地告诉他:“能的,下次,再问。”

孟林似真似假的生了会儿闷气。

阮岘只知道对他傻笑。

孟林静静地看他一会儿,说:“霍诤行下周六在我们酒吧包场过生日,想见他的话,就来酒吧找我。”看阮岘懵懵懂懂,他费心解释:“还记得酒吧吗?你十八岁那年我偷偷带你去过一次,喝酒跳舞的黑房子,记得就点点头。”

阮岘反应几秒,重重点头。

时间不早,孟林还要赶回酒吧换班,他登上窗台,对跟过来的阮岘摆手,“睡吧,下次再来看你和小宇。”

“孟林……”阮岘依依不舍地想要和唯一的朋友再说说话,但孟林已经顺着绳子下楼。

他听到孟林跑开的脚步声,对着敞开的窗户,再次发起呆来。

五六分钟后,绳子动了动,阮岘看到孟林去而复返,换了身登山服,站在楼下的草丛里,冲他大喊:“下来,我们出去玩!”

阮岘高兴地套上鞋,攀上窗台,亟不可待地奔向属于他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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