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缝纫机九成九新,看得出主人家很爱惜。她轻踩踏板,找感觉,也是好久没碰过了。“咔哒咔哒……”,宋明韵拨动缝纫机的金属圆盘,脚上使力,手上的布料便不停地移动。
刚开始还很生疏,越到最后手脚搭配得便越默契。差不多一个多钟头的时间,宋明韵才把带来的布边锁好。可想而知,这要是纯手工做,该多耗时间。
宋明韵站起身,刚刚没察觉,她的手心有点微疼,手心不常摩擦,只这一会,掌心发红,要磨出茧来了。
她跺两下脚,担心脚麻掉。随后提起来时的篮子,往院子里走去。
方才钱婶中途陪她在屋里待了一会,锅里的水差不多要开了才离开。
她跟在厨房忙钱婶招呼一声就要走,钱婶忙留住她,“等等啊,明韵”,钱婶稍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继续开口,“那个你家最近不是一直做肉的嘛。我这两天也买了肉,就是做出来吧不是那个味道,我跟你打听一下,方不方便跟我讲讲怎么做好吃。”
宋明韵先是没想到包子味道也这么大,然后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做的,我家都是我婆婆做饭。你说的怕不是包子?”
“我婆婆最近每天早起做点包子去服装厂卖”,说到这儿,宋明韵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抬头看了看钱婶,“怎么做好吃怕是得问我婆婆了。”
钱婶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好,等我腾出来点空问问你婆婆。”赵舒可怜嘞!要不是老人都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呢。
宋明韵点头,钱婶目送她离开。
宋明韵到家之后,跟赵舒说自己明天就跟饭店办理停职留薪,要一心办摊子的事。
赵舒先是一惊,后又慢慢理解宋明韵的决定。她这两天,单早上那点时间,一个月下来,也比给厂子干活拿得多。
这要是一天时间干下来,那简直是不能想啊。
于是她果断同意,“你心里有数就行”。
宋明韵真心实意地觉得,赵舒接受新想法是真快啊。都得到了家里的支持,这她要是不拿出来点什么成绩,那都不合适了。
等卖完手上这批,她就得筹谋下一步了。
一切都看周日那天生意情况了,只是宋明韵对自己的东西还是很有信心的。
到周六下班,宋明韵来到国营饭店经理的办公室前,敲门。
按着提前打好的腹稿,宋明韵流畅地给出了停薪留职的理由。
经理稍对她加以劝诫,发现不成就也罢了。宋明韵这对他来说不算坏事。一是国营饭店服务员不愁招人,二就是……谁家还没个亲戚了。
他只是没想到,宋明韵会做出停薪留职这种相当大胆的决定。要知道他们这地,办这个的人相当少,一个手就能数过来!
他不需要管她这么做的原因,最后又确认了一遍宋明韵真的要停薪留职。经理麻溜地给宋明韵开了一系列他这儿能开的证明。这就算齐了。
从这扇门走出来,宋明韵就不一样了。
虽然知道这工作她做着其实不痛苦,只是再不用做这份工作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好似来自自己对生活的支配感。
那天回到家,看着院子里栆树结得满满当当的果子,树下的小孩,以及朝她递眼神询问的赵舒,宋明韵心里鼓鼓胀胀,有什么东西发了芽,长在血肉里。
后来的宋明韵知道,那是她澎湃的野心……
第二日一早,宋明韵就猛地惊醒醒了,意识到时间还早,她又来了个回笼觉。在床上迷瞪到八点,她才磨磨蹭蹭起床。昨晚脑子里一直闪一些杂乱的念头,脑子里思绪不断,最开始根本没睡好,睡着了倒好——做噩梦!具体梦她记不得了,只是那种无助感她忘不了。
脑子里闪过无奈,宋明韵出屋子吃早餐。随后收拾了一番要出门。不是摆弄摊子,她打算下午下班时间去。
七月份,温度已经升上来了。衣服换成了短袖和马裤[1]。不着急去那么早,都没人过路,那能来生意吗?
她这趟是为了找人,对,就是找跟她一起去鹏城的人。
宋明韵七拐八拐,进了一条狭长小巷,敲响了巷子尽头那家的门。
“明震哥,你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