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循声望去,却不见良霖本人。
声音越靠越近,只听良霖的声音遥遥而来道:“不用找凶手了,我觉得凶手就是攸府雇佣来的人!千真万确!以此拿攸梦杀人的借口赶攸梦出家门!我活了半辈子就从没见过哪户人家如此缺德无道……”
良霖悻悻而来,说话时眼神仿佛在喷着熊火,牵着攸梦的手从人流中泳出来。
然而当良霖瞥见乔三巾的那一刹,良霖的眼睫忽然跳了一下,嘴巴像被人塞了块布,不再说话了,就连眼神中的怒火也被熄得一干二净,不禁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乔三巾后背,滞了片刻:
这……他俩是怎么坐在一起的?
良霖身后几位行人听完良霖的话,时不时扭头疑惑地看看良霖。
攸梦站在良霖旁边,两行冷泪伴随啜泣声淌下,左手被良霖牵着,右手抓着吃剩一半的蜜钱。
攸梦用右边袖子擦拭眼泪,袖子湿度都快赶上乔三巾刚洗完、拧过水的袖子了。
然而擦完泪后,攸梦哭声更加大,脸上挂满新泪珠,眼眶红得像个枣。
乔三巾道:“那倒未必,我们到楼里再说清楚,这桩案子是时候有个尾声。”
何逸钧起身,向良霖走去,看了眼攸梦,问道:“攸梦怎么了?你们怎么在这儿?车夫找到没?车夫去过哪儿?跟谁有过交集?有无可疑人?有无新线索?”
何逸钧问了一大串问题,听得良霖脑袋直冒烟。
良霖看向何逸钧,开始娓娓道来:
“我们没找到车夫,找得我腿都快瘫痪了,刚好我们找到这儿,攸梦说她饿了,让我带她去买食品吃,结果她说这不好吃那不好吃,吃个东西吃完一半就不吃,我就跟她说你最想吃什么就说出来,别看到一个就指一个浪费我的钱,那么挑食难怪长不高,然后她就这么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哄也哄不好,最后我们走着走着就见到了你,你看现在带个小孩有多难多辛苦。”
何逸钧明白,其实攸梦是因为想念她的祖君。
何逸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良霖就看向坐在岸边望着他的乔三巾,认真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乔三巾起身,走过来道:“我说,去情鸳楼,楼上,把案情,梳理,一遍。”
良霖皱眉,张大了嘴,“啊”了一声,又道:“你怎么想的,去楼上?还情鸳楼?脑子被驴踢了?不应该去攸府吗?去攸府找攸家人沟通一下,收攸梦回去,不然攸梦今晚又要流浪街头,又冷又饿又没东西吃,谁可怜她。”
何逸钧一时语塞,陷些栽头晕过去,沉默了一会儿道:“攸府可能回不去了,到楼上我们再告诉你原因。”
本来何逸钧还想说“问问郑爷收不收留攸梦”,可此时乔三巾已站在他的旁边,他不敢透露关于他的更多信息。
良霖又“啊”了一声,口张大得仿佛能容下一个苹果,下巴似乎准备要掉到地上。
四人登上情鸳楼。
攸梦渐渐不哭了,但脸上还残留些泪痕。
情鸳楼楼里的人颇多,声音比外面嘈杂。
乔三巾带他们去了第三层楼,挑了一间雅室,进去坐下。
雅室大约有二十多人,都是来用膳的,桌上满是玉盘珍馐。
雅室墙壁做得厚,隔音很好,外面杂音在雅室里非常不清晰,是个适合交谈的地方。
乔三巾跟何逸钧坐在一起,攸梦跟良霖坐在他们对面。
何逸钧把他们在马车那边和在攸府发生的一切概述一遍。
乔三巾道:“你家老爷从邺阳到伦安花费多少天?”
攸梦道:“被害第二天早上上车,第三天早晨到。”
乔三巾道:“时间对上了,配上这么冷的天,压尸斑还能压出一些未干涸的活血,如果是在住房时就被害,那么会多加一天半的时间,不可能还有活血。”
良霖道:“你是说死者不是在酒楼遇害的?”
乔三巾道:“对,不可能多加一天半的时间,所以我推断死者在车上遇害。”
何逸钧道:“攸梦,酒楼房门都是在里面锁的,令祖君被发现时房门是开着的?”
攸梦点了两下头。
何逸钧道:“我知道了,你家老爷绝对没有订那种酒,凶手走的是大门,你家老爷第二天醒来开门,就被门外的凶手泼了一身酒,昏迷过去,凶手假装老爷饮酒中毒身亡,让晕倒的老爷乘上马车,所以房门是开的,人是晕的。”
“至于车帷上的血迹,是车夫的,第二天晚上车夫被杀,凶手又上马车杀害你家老爷,之后凶手假扮车夫,连夜快马加鞭提前来到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