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独自站在玉兰林间,忽然拔剑出鞘,划破寂静,空气似乎也被这道剑锋给撕裂了。
四野依然荡着风过树梢的萧萧声,好像无人留意他。
他望着手中紧握的剑犹豫片刻,最后决断将剑锋凌架在自己脖颈之上,一瞬间,林间俱穆。
光阴定格了一般。
恰在这时,他的对面忽然蹦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幼年的何逸钧就站在他对面。
何逸钧并没有立即上去阻拦他自刎,而是先捡起一根木枝,学着他的样子,将枝杆架在自己脖颈之上,面上竟是盈盈粲笑。
这天,树影摇曳,玉兰蹁跹。
最后,他垂下了剑,踱步来到何逸钧跟前,居然道了一声“谢谢你”。
何逸钧比他矮了两个脑袋,年纪是比他小那么三岁四岁的。
顿了一会儿,他又道:“你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可以说,你是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最无瑕的人了。”
闻言,何逸钧就惊醒了过来。
原来这只是一场梦,像真的似的,封存在往事中的记忆。
梦里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隐隐感觉他长得十分像睿文王府那位半个月前新上任的亲王施清奉。
梦里的何逸钧很是个幼年的孩子,也就是何逸钧初来书斋时的那个年纪。
梦醒后,何逸钧仿佛穿越到了七年之后的时空中,也就是今天。
这个梦,何逸钧已经重复做了不只一回了,至今对这个梦依然解释不清,也想不起来这个自刎的人是谁,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想寻死。
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只能出现在他的梦中。
——题记
建宁二十七年,孟春午时,寒风料峭,伦安城街上人影绰绰,车如流水马如龙。
再过几日便是会试日子。
一早,郑竹暮就差刚从梦中醒来的何逸钧,和他的同桌良霖出去采买宣纸。
回来途中,他们经过一家书店。
书店门外围了一大波人。
原来是书店的掌柜正狗血淋头地骂着跪在地上的女孩,声称女孩偷了他店里卖着的宣纸。
二人为了探个究竟,挤身到前排。
意外发生了——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不知是谁在何逸钧身后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掌柜面前。
掌柜以为他是主动出来解围的:“这位是?”
何逸钧随机应变道:“江湖豪杰纷繁,惟是一面之客,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这时,女孩忽然起身将手中的宣纸还给掌柜。
何逸钧转身欲离,众人又低呼一声。
紧接着,良霖遽然厉声道:“小偷!”
接着他往何逸钧身后冲去。
何逸钧这才发现布包中的宣纸失了踪,身旁的女孩也没了影——女孩把宣纸偷走了。
他继而忆起什么似的,迅速翻了翻布包,结果什么都没翻到——
女孩也偷走了他藏在布包里的那封家书。
他自打入学书斋以后,年年寄信给父母,常在信中询问他何时能回家乡邺阳。
每当他问出这个问题,寄回来的信中都会奉告他暂时不需要回去,说是家里忙,七年前的笞刑过后,家中声望降低,收入也降低,他回去则会给家里添麻烦。
并说等他跟他的义父郑竹暮再多学点家务活儿,再回家帮家里做家务。
他日日都在等着他能回去的那一天,但年复年过去,一直没等到。
他越发觉此事离奇,身在伦安也打听不到邺阳相关的事。
他继续去找良霖他们,最终在一条逼仄的胡同内找到了良霖他们。
良霖将手中夺回来的书信和宣纸插回他布包中,之后二人开始询问女孩。
女孩真名叫攸梦。
攸梦哭着说出了自己的苦衷:偷宣纸是为了写信寄到邺阳,寻找遗漏的线索。
原来,攸梦的祖君带着攸梦去邺阳看望故友,回京途中经过邺阳,下马车时刚好是夜间,二人便进邺阳城买马粮,刚买完,城门就关了。
二人出不去,最后在邺阳酒楼上住了一宿。
翌日,住客们发现祖君房门开着,门里是祖君的尸首,猜测祖君是夜晚遇害的。
攸梦一大早就乘上了拉他们回伦安的马车,马车上有车夫、攸梦、尸首。
攸梦在夜深时听见有人驾驶马车,紧跟在他们身后,是同条路的,不过那辆车跟到一半就不跟了。
第二天一早,原本干净的车帷上忽然多了一滩泥迹。
车夫解释说夜间下雨,车帷是被雨水打脏的。
中午,攸梦回到京师,被家主赶出家门,只好自己查案。
何逸钧难得听到与邺阳相关之事。
心想为了探明邺阳郁府的具体家境,此案必接,把凶手抓起来,然后再询问凶手邺阳郁府的事。
于是他想到一个妙子——去攸府灵堂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