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宸对此一无所知,太后和襄王早已视司命为弃子,估计是顾忌他那三日之期才会暂时留司命一条命,日后势必会另择他人执掌钦天殿。
否则没有巫神预言,又怎么彻底坐实他这昏君的命数。
上辈子司命一纸卦象给他扣牢了昏君的帽子,这辈子因他的几句话反遭猜忌,被太后和南荣承煜视为他这一党,也是有意思。
之前南荣宸只不过是临时起意,拿司命当个引子来拉仇恨值,他有没有命能活,都看造化。
钦天殿之位,就让司命和他侍奉的巫神去争。
不过谢尘此时有别的用处,“孤来大理寺见你,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再替孤医一个人。”
谢尘闻言弯起眼,“医好了王上有赏吗?”
南荣宸浑身上下也就那两件玉器品质尚可,都已经随手赏人了,“巫神说过要帮孤成就大业,裴濯也是孤的大业,本就是你该做的,哪来的脸讨赏呐?”
谢尘自然知道裴濯是谁,戚言、赫连翊,如今又加上一个裴濯,都对南荣宸心怀恨意。
他不信南荣宸看不出来,南荣宸是没入虎穴,倒直接把虎拢到自己身边,“王上,与虎谋皮也要有个度,否则就成了以身饲虎。”
南荣宸作出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既然巫神亲自开口,孤把他们都逐出宫去。”
巫神当救人的医仙还算够格,可入人间朝堂玩弄人心的手段也太拙劣,得了机会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助赫连翊脱困。
只可惜,赫连翊如今未必想出宫,他接着开口,很是无辜,“不过他们都不愿,孤又有什么办法?”
萧元倾自主殿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个的场景:南荣宸靠在赭红廊柱上,对着已经偏西日头细细打量两指间的赤红琉璃珠。
顺着看过去,可见一个步轻如云的白衣人离开。
他缓步走上前去,不偏不倚刚好隔断南荣宸的视线,“灵均,此间事若了了,便尽早回宫休养。”
南荣宸悻悻将琉璃珠收回袖中,明知故问一句,没别的目的,单纯想打断这令人厌烦的虚情假意,“孤以为此案与老师无关,不知老师为何非要趟这趟浑水?”
萧元倾本就在浑水中,
因着那锦盒中的玉佩,萧元倾对南荣宸近日的反常态度有所猜测,加之南荣宸仍如过去那般直接问出心中疑虑,他借机试探一句,“王上想借此案肃清中书省和御史台,臣自当相助。”
南荣宸听笑了,若按照上辈子是正常走向,由御史台呈上的折子上只会写着:京兆尹断案严明,薛宣受肃王之命百般阻挠,对林珂屈打成招,逼其攀咬御林卫,存着欺君之心!
其中王文勾结中书省扣下薛宣折子这处重要关窍,怕是离不开萧元倾的提点。
现在本该扣在中书省的折子到了他手上,萧元倾又立时把自己摘得干净,不愧是他的好帝师。
据系统所说,萧元倾来大理寺是有自己的剧情线。
既然萧元倾要用坦诚来取信于他,那就给足他机会,“有老师在,孤自然放心,不知老师来大理寺是为了见什么人?”
萧元倾伸手替南荣宸拂去肩上飘落的早衰新叶,“王上旧伤未愈,又碍于政事不便见臣,臣放心不下。”
这话要是放上辈子,南荣宸恨不得抄录以后裱起来,毕竟疏远淡漠之人偶尔漏出的些许温情最是难能可贵。
此时他也配合地接下去,随口换了私下对着萧元倾的自称,“这些日子是我冷落老师,日后紫宸殿照旧随老师出入。”
接着又面不改色地圆上那日在钦天殿的冷待,顺带着颠倒黑白, “我知道老师与我同舟共济数年、心意相通,定能知晓我那日在钦天殿的用意,果不其然,老师放任王文勾结中书省,否则我也不会得此机会。”
那日他不过随口讽刺,让萧元倾料理御史台的烂账,没成想还有意外用途。
既然要动中书省,他就没打算瞒着周衍知,萧元倾这个现成的传话人还算能用。
萧元倾此人他实在不愿多牵扯,但又不能过分冷着,否则误了萧元倾向他诉衷情的剧情,他可怎么拉仇恨值?
在此期间,萧元倾也不必闲着,“今岁南梁士子第一年参与我朝春闱,孤思来想去,没有比老师更合适主理此事的人。”
萧元倾与南荣宸并排而立,这本与礼数不合,可挡不住南荣宸当年花了半个月的软磨硬泡,“臣自当尽力。”
可南荣宸没再像往日一般同他讲东论西,片刻之后就极其利落地离开廊下,走向一身青衣凌冽如松的裴濯。
南荣宸要从内狱带进宫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