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萧望川是在顾渊的臂弯中醒来的,睁眼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顾渊那一张白皙俊俏的脸。
他不动声色地抚上那人的面庞,隔空细数着他密而长的睫毛。萧望川虽自认相貌举世无双,但细细看来,却又不得不承认顾渊的长相实则是非常称合他的心意的。
相较于他的精致,顾渊的五官更为平和流畅,只因他平日里无端四溢的低气压,总叫人下意识地忽略去他实则也有着一副好皮囊。
睫毛不过只数了二十一根,他便已耐不下一颗心,视线飘忽向下,滑过他的鼻尖,最终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的唇上。
顾渊的唇角有一处极细微的破皮,萧望川只需稍稍一回想便记起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他自认坦荡,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更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这嘴硬木脸的人,唇瓣亲上去倒是软的很。
兴许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萧望川不由自主地贴近向上,却在即将覆住那人的红唇时怔愣顿住。
我这是在做什么?喝酒把脑子喝坏了吗?人还睡着,我就要轻薄人家,虽然说我们俩应该……应该算是两情相悦吧,但是我这样偷偷摸摸的岂不是很像变态?
头脑风暴过后,萧望川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无耻,一边挪着脚悄摸退开,只是他刚一有所行动,顾渊便像心有所感般睁开了双眼。
“殿下不亲我,是不喜欢我了吗?”
萧望川一抖擞,给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吓了一大跳。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但听顾渊闷声笑笑,“昨夜之景太过美好,我怕只是黄梁梦一场,睡醒时又只剩了我一人,故而一直守着殿下,没舍得睡下。”
“天亮了,殿下还在这,我很欢喜。”说着,他激动地将萧望川再度揉入怀中,轻咬住他的耳廓,继续重复问道,“大梁皇子一言九鼎,殿下昨夜亲口承认您也心悦我,可莫要忘了。”
亲口承认,我?有吗?萧望川尽力回想着,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只是看着顾渊那一副可怜兮兮的卑微模样,他只好将这一切归结为酒后断片。
算了,敢做敢当,亲都亲了,还在乎这一两句口头上的便宜干嘛。
他含糊地应下,双手试探性地回抱住顾渊,“好了好了,先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答应你的事我自会记着,我……我没有喜欢过人,也不太会对人好,但既然,咳咳,既然你我已有了肌肤之亲,我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父皇母后那里我自会去交代,无须多心。”
顾渊眼底有一闪而逝的笑意,他将脑袋埋入萧望川的颈窝中,来回蹭着,蹭地那人浑身酥麻。
“怎么了?”极力压抑住自己的呼吸,萧望川摸着他的后颈,温柔地问说。
“无事,只是太过欢喜,有些不能自己。”抬起头,他的眸中星光闪烁,看得前人心神震颤,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
有一声音于他心底响起,值此之时无数次地重复着。
本该如此。
他的顾渊,从始至终,本就合该如此。
鲜衣怒马,斜倚长桥,风光无限,肆意潇洒。
他的眼中不该仅有一片死寂。
死寂?萧望川的大脑宕了机。从初见时起,顾渊在他面前便已是这模样,但为何他潜意识中总会浮现出他冷脸的样子。
不对,这不对,非常不对,为什么会这样,那人是谁。
他只觉有什么事物正要呼之欲出,眼前的景物在瞬息之间倒退,而后扭曲,坍塌,奔溃,最终凝缩为了一个点。
向那一点奔去,他见到了自己。
“萧望川”回首看来,朝他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两目相对的同时,时空再度推进回原点,与其一道被物归原主的,还有萧望川原身的记忆。
“殿下?”顾渊摇着突然失神的萧望川,轻声唤着,“是身子不舒服吗?”
“没有。”随着记忆的回笼,萧望川失焦的瞳孔渐渐重归清明,看着满脸焦急的顾渊,他感到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笑与苦涩。
“他若是能同你一般就好了,整日苦着张脸,也就我受的了他。”挑起顾渊的下巴,拇指将他的唇线描摹过一遍,他喃喃自语。
“‘他’是谁?”听到前人借他之面思念旁人,顾渊免不得有些吃味,但他又实在欢喜萧望川主动待他,于是顺势摆出了副顺从的姿态。
“我的心上人。”认清自己的萧望川如实回道。说罢,在顾渊的唇上落下极轻极快的一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评价说,“和昨夜一样,是软的。”
“殿下只这样就够了吗?”顾渊莞尔一笑,随后猛地扯过那人的衣领,将他压在身下,短暂分离的双唇再度相连,与萧望川游戏般的亲吻不同,顾渊吻得更深,更重,好似一头野兽,要由此将他整个人吞吃殆尽。
“你是在生气吗?”鼻尖相抵,萧望川眉头微挑,捏着顾渊的后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