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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杯光剑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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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望川在心里掂量了一遍辈分,发现还真是。

他的外祖母同沈容青的生母是亲姐妹。沈容青的生母贵为嫡长女,自幼便与后来的战神关南侯定下了婚约,而萧望川的外祖母则是被许配给了巡盐御史,后来所生的女儿更是被选为太子妃,并最终母仪天下,也由此有了此世的萧望川。

萧望川嘴角抽搐,平时打趣就算了,真要叫他喊上一声舅舅,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他有些无措地再看向窗外,僵硬地把话题别过去。

“哎呀这可真是,今天这天气真好啊,哈哈。”

只是天公不作美,他刚说完这句,下一刻就有雷声响起,电光一闪,恰好劈中了道旁的一棵歪脖子树。

“……”

天杀的,尴尬的他每根脚趾都扣进了地里,恨不能就这么钻出个洞来溜进去。

好在就这一会功夫,他们也是成功到达了目的地。

马车的速度自然比不得他们自行赶路,但他们此番下山也是代表着青云门的门面,选择马车一是为了避免招摇过市,二也是为了让二人赶至京城时不至于太过风尘仆仆。

赶车的车夫是他们在幽州租赁车马时一齐雇的,马车租来后,沈容青又特地在马车外用术法上了个青云门的标记——一柄插于云巅的宝剑。这样也方便朝廷来迎接的官员认出他们,可以省去一大麻烦。

果不其然,他们前脚刚到应天府城外,后脚就听见了一阵马蹄声。

“两位仙长远道而来,陛下特命臣于城外迎接。”

听声似是位不足而立的男子。

沈容青拉开帷子,走下马车,来接的官员见了,赶忙要来扶他,被沈容青摆手拒绝了,萧望川紧随其后,也跟着从车上下来了。

他换下那身烫金色的曳撒,转而套上了件白衣广袖,交襟处点缀简单的水墨刺绣,如画般洋洋洒洒自上而下铺洒开来,袖口处别出心裁地圈了层金边,宛若一弯新月。云纹银白长绸环带束腰,下头还得坠上一块玉,玉是暖玉,色泽手感均为上佳。

那条花色发绳自然也不会被留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顶玉制垂冠。若说上身行头的萧望川还像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那么这番打扮下的他倒像是个真切的谪仙人了。

沈容青还是那身青白色的道袍,他的气质本就出众,哪怕不多加装饰,也不会叫人低看去一眼。

人如其声,前来迎接的官员果真也是个年事不高的俊俏郎君,但白璧微瑕,他下身有疾,彼时正坐于轮椅上。

萧望川本还当自己那便宜弟弟瞧不起他,怎么偏生安排了个残疾来接待他,但见那男子神情自若,举止大方,又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更遑论来人身着一身绯色官服,他虽不精史学,也该懂得,能穿上这种颜色的官员,想来在朝廷中的地位也只高不低,看那男子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成就,其才学怕是叫旁人望尘莫及。

“敝人族姓林,单名一个深字,两位仙长舟车劳顿,陛下虽思亲心切,却又日夜忧心兄长此行劳累,便特命敝人引二位仙长先去小息一番。”

林深朝着萧沈二人拱手行礼。

“有劳。”沈容青也回以一礼。

“请。”林深将手一扬,示意他们上自己的马车。

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先前他们在幽州租的马车已经算是那里顶好了的,但和这京官的车马比起来,就可以说是天上地下了。

首先是大,光是两坐板间的车底就足以躺上两个壮汉还能有余,其次是香,扑鼻而来的沉香味马上充斥了一整个鼻腔,醇厚韵永,教人痴醉,最后是精,坐板上早被人铺上了层细绒褥子,坐上去暖和又柔软,旁侧还备好了木匣子,抽开来便可瞧见各类果脯糕点,想来都是近来京城里流行的口味。

这一番招待,不可谓不用心,只是沈容青一路走来,所见皆是灾民的惨状,他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那软垫反叫他如坐针毡,心中堵的紧。

萧望川面上不显,但心里自然也是不悦的。

林深早就在官场中混成了人精,打从见到沈容青打扮起他就知道自己这番作为着实是南辕北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好在亡羊补牢,未为晚已。

趁着两位仙长入车的时候,他转而告诉贴身的小厮,叫他快马加鞭地赶回去把府里那些后来布好的装饰统统收回去,再叫后厨将菜样做的简单些,别叫人看出奢靡气来。

他多说了两句,沈容青见他久不上车,还当是因他腿脚不便,上车多有麻烦,便又拉了帷子,探出身来想要搭一把手。

“那就承仙长好意了。”林深也没有拒绝,而是以一笑报之,待沈容青抱起他的轮椅时他又看似无意地提说起。

“陛下已为江南灾荒一事殚精竭虑多时,敝人思及仙长辛劳,自作聪明布下如此安排,但见二位仙长如此清风明月之恣,恐不爽鄙人之愚,此为鄙人之过也,仙长怪罪。”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林深这个级别的笑脸,听了这话沈容青先前刚生的那点火气也都消了干净,连带着对梁国人皇的印象也好上了不少。

虽说带着个轮椅,但抱在手中却也没有多少分量,座上之人的体轻可想而知。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沈容青不由得又高看了林深两分。

入座后,林深也没闲着,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打开了话匣子。

梁皇在信物中指名道姓邀请入宫的只有萧望川一人,林深凭着萧望川与梁皇眉目间的几分相像认出了他的身份,如此便不由得好奇起了沈容青的身份。

“不知仙长法号是何?听仙长口音竟是有这京城的味道。”

先前自然没有的,但沈容青到底是在这梁国国内,他生父关南侯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比起萧望川,他对此地的感情更是深厚许多,许是这段日子游历下来,见景生情,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的言语间又有了几分京城的味道。

“法号尚未取得,不敢当一声仙长,不才姓沈,字函周。”沈容青的表情一下子松懈开来。

“沈函周……沈函周……”林深垂眸,若有所思状,而后陡然抬起头来,激动地看向沈容青。

“仙长可是关南侯之子,少将军沈容青?!”

沈容青有些意外,毕竟自他随师父入山后少说也已过了百年余二十载,别说是他的同辈,就是晚辈也早都入土为灰了,实在没能想到还能有人能认出他来。

林深喜色难掩,接着说道。

“仙长许是不记得了,敝人祖父曾是关南侯麾下一士卒,因着受了关南侯恩情,才有了后来的显达,祖父生前常提起少将军,说少将军胆识过人,来日定能有一番作为。他……他还当少将军也缢在了那场祸乱中,每每与鄙人聊及少将军与关南侯,总不免泣下沾襟。若祖父尚存人世,见少将军安然无恙,还出落得如此一表人才,想必离去时也能少些遗憾。”

林深光是说着就已经红了眼眶,但又怕扫了兴,便又把情绪收整好,敛出个笑来。

沈容青这才细细地端详起林深的长相,脑内回忆翻涌,不多时竟真对上了一张脸,那士卒年岁也并不大,却总爱装老成,与他交情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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