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裴决出流岚院时已经恢复了那张冷淡的脸,可小陵仍然查觉到了他的不悦,心道这小候爷果然就是来克公子的,没哪次从他身边出来,公子能高兴点儿。
亥时前一刻,贺瑜到了候府,府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直接将他引到了流岚院,苏岑正躺在摇椅上晃着,见到他进来,只随意地瞥了一眼:“糖呢?”
贺瑜也没有天子的架子,对他这样子早就见怪不怪了,连披风都未取下,先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糖来送到他手上:“太奶奶也爱吃这琉璃糖,留了一点给太奶奶,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这是从波斯那边送来的一种糖,色彩鲜艳,透如琉璃,就是容易碎,一碎了就容易化,化开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每次送到朝中,能完好的就不多,苏岑就会让贺瑜替他留一点儿。
苏岑打开仔细看了一下,都是完好的,这才扬起笑脸来:“不错不错。”
暗卫都守在门外,屋里就他们两人,贺瑜自己动手解下披风放到一边,闻言走过去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岑从摇椅上跳起来,也要去弹他:“就这态度,你能怎么样!”
他刚扑到贺瑜身上,按着他的肩膀就要伸手去弹他的额头,门被打开,裴决进来了。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他,苏岑整个人贴在贺瑜身上,贺瑜怕苏岑摔着,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抓苏岑的手腕,想阻止他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两人毫无保留的亲密拥抱。
两人都在笑,苏岑格外地放松,贺瑜没有一丝天子的威严,任他在他身上闹着,眼神宠溺。
裴决站在门口,只隔着一道门槛,却感觉自己脚步僵硬地感觉自己似乎不应当踏过去。
“下来,裴相来了。”贺瑜推开苏岑,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被他弄乱的衣裳。
苏岑从他身上下来,脸上的神色也收敛了一些,可就在贺瑜低头整理自己的腰带时,他突然转身,伸手就在贺瑜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那一下力道可比他弹他的时候重多了,甚至都有了一个浅浅的红印。
“苏俏俏!”贺瑜抬头朝他瞪过去:“你幼不幼稚。”
苏岑得手,得意洋洋地哼道:“来而不往而礼也,君子报仇,越快越好。”
贺瑜拿他没办法,看到那边还一直站在门外的裴决,说道:“裴相不用理他,进来吧。”
苏岑把糖仔细放好,听到他的话又怼回来:“哼,他才不会不理我。”
裴决:“是,陛下。”
苏岑气呼呼地转过脸:“裴决,你专拆我台是吧。”
裴决:“臣裴决见过陛下。”
贺瑜本来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却见裴决直接无视了苏岑,那边的苏岑已经气得脸都涨红了,心中叹了口气,说道:“说正事吧。”
暗卫都退开了,屋中烛火明亮,却气氛沉重,三张脸往三个方向。
苏岑撇着头,不看他们,一双眼里像是有火在烧。
裴决从头到尾没理会过苏岑,又不能直视天子,于是面对着贺瑜,却是垂眸看着地上。
贺瑜夹在中间,作为天子,他竟然在这两个臣子之间有一种左右为难的感觉,偏偏还一个都不能发脾气。
哪个皇帝能当得他这么憋屈的?
最后是裴决先开了口:“当时陛下查到的毒名为无垢,此毒乃是从南疆流入大周,在昭合帝时期和先帝时期都出现过,而当时并未查到下毒之人,据当时记载,被怀疑的三位亲王当中,前惠王的嫌疑最大,而先帝削藩后,三位亲王也只有前惠王活了下来,但他最后死在了钟山别院,若是无垢还有留存,那么惠王的嫌疑最大,根据这几日所查到的消息,惠王在京都有意笼络朝臣,解家,吏部尚书王家,还有清远候伍家,最近几日臣会重点留意他们的动向。”
贺瑜点头:“裴相的消息,朕相信。”
裴决的口吻依旧公事公事的冷淡:“这是小候爷查到的。”
贺瑜抓紧机会开始夸:“俏俏果然是我的福星。”
苏俏俏不理人,双手抱在胸前,脸冷得像是冰。
裴决继续说道:“但是三个月前惠王还未到京都,而且这三个月他在京都的人也都并没有特别的动静,更不用说接近陛下,所以臣怀疑,京都还有其它人,知道无垢,此次未成,定然还会有下次,真像未明之前,陛下的饮食一定要格外注意。”
贺瑜的神色也冷了下来:“自从此事发生后,朕也在查宫里的人,已经抓到些人了,但都不是大鱼。”
“还有一事,臣想问一下陛下。”
“你说。”
“当年前惠王以献宝为名带人到京都,在钟山别院被宣阳候拦住,才发生钟山大火一事,后来先帝命人围山救火,半个月才解禁,陛下可知,前惠王当年献宝,献的是什么宝?”
裴决微微抬眼,看向那边的贺瑜。
事情发生之后,众人都说,前惠王是以献宝为借口,想来谋反,毕竟先帝后来还在离钟山二十里的辚山发现了五万兵马,因惠王已死,他们坚称自己是在此练兵,并未有谋反意图,先帝斩杀其将领之后,收归了军队,便也没有再提此事。
但裴决注意到了一点,所有人都忽略的地方,就是这个宝。
先帝削藩乃是自建朝以来大周最动荡的一段时间,十八个亲王最后只剩六个,而那个时候,并不是谋反的最好时机,就算当时他有五万兵马,但是也并不足以有完胜的把握,那他只能借助外力。
第一,与其它藩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