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给他一种，一种有点像姜垚的感觉。

叶何重重摇头，一边关注着画面的进展，一边根据“八年前”这个时间点搜寻起因。

很快，他寻到了另一幅画面，并分心快速浏览了一遍。

原来在八年前，叶何十六岁的时候，曾经跟父母一起去过一趟熊山。那是一场美其名曰“家庭旅行”的经历，作用大抵是让叶知行验收他阶段性的实验成果。

在熊山爬山时，他们遇见了地震。叶何跟父母失散了，独自一人来到了山神庙。彼时的熊山还没有被云锦市政重新翻修过，作为文旅景点还不是特别有名。游客数量较少，设施也较为陈旧。

山神庙里还没有龙首马身的神像，显得空旷清净。

叶何在庙中待了一宿，饥渴交加之时，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自称山神，说只要他完成一次山神的祭祀仪式，便能满足他任何一个愿望。

彼时的少年叶何大约是身心都疲惫极了，随口说“帮我杀个人也可以吗”。

山神说：「可以。」

叶何忽然来了兴趣，问，“你不是庇佑苍生的神吗？杀人的请求答应得这么果断？”

山神淡然道：「所谓“庇佑”，不过是神明与人类的交易。人类供奉信仰，神明施以回报。如今世人对我的信仰早已消弭，我为何还要费心庇佑人类？」

叶何眸中闪过微光，“神的庇佑本质上是一种交易？有意思。”他调整了一下坐姿，饶有兴趣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再说一遍。”

十六岁的叶何在熊山山神庙完成了第三次轮回的叶何二十四岁时在熊山异境里进行过的那次祭祀仪式。

少年心性不定，完成祭祀仪式之后才恍悟，发现了山神话语中的逻辑问题：既然祂不庇佑苍生，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出现？祂一定为了利用他，达到某个目的。

出乎意料的，山神并未敷衍搪塞，而是坦白地告诉十六岁的叶何，祂的确需要他帮忙，用祭祀仪式撬动束缚祂的封印。这是祂帮叶何完成请求的前置步骤，因此不算欺骗。

少年叶何执着地质疑，问山神为什么选择自己。山神回答道，地震短暂地影响了封印，祂的力量能泄露出一点点，但仅限于影响被困在山神庙中的人类。所以不是祂选择了叶何，而是叶何恰好在这里，成为了祂唯一的选择。

山神前后逻辑还算自洽，十六岁的叶何逐渐没有什么疑问了。

叶何蹙眉看了一会儿少年的自己与熊山争辩的过程，发现他最终被山神说服之后，叹了口气。

十六岁的他还是城府太浅，思考问题的角度太过片面了。

叶何将注意力转移回了熊山异境的画面。他现在明白那个自己加入搜救队进入熊山的原因了。

与其说他是对熊山的“异”感兴趣，不如说他是对熊山出现了“异”这件事情感兴趣。

他想再见到熊山，询问叶知行的死因。

但是，叶何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同意与山神交易？这明明就是被当枪使啊！

他眼睁睁看见那个自己得到了联系熊山的方式，看见他答应山神计划的第一步“接近韩明亦等破异者”，就觉得无比荒谬。

画面一转。

一张血盆大口跃入眼帘。

叶何和山神谈完，离开熊山山神庙，准备去悦泽书院，路上蓦然看到一块棕黑的巨石。

再一看，根本不是什么巨石，而是一头巨熊。

双目猩红，血盆大口，獠牙锋利，站起来仿佛有一层楼那么高，看他的神情像是在打量即将到手的弱小猎物。

叶何脸色未变，无声掏出别在腰间的水果刀。

然而，交手之后叶何才发现，巨熊的速度远超他想象，比起猴妖分身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他将要被熊掌拍中的时候，一道金光飞射而来，将巨熊掀飞了。

“叶何！”

叶何循声望去，看见了反戴鸭舌帽的韩明亦，以及他身后不远处的李心琦。

叶何当即朝他们跑去，跑到韩明亦跟前时随口对他道了一句：“谢了，韩道长。”

韩明亦微蹙双眉，压根没看他，反手从兜中掏出另一张符朝巨熊掷去。

叶何正要收回视线，忽然看见韩明亦身上有几个烧焦的黑洞。黑洞之下，隐隐显出焦黑的皮肤。

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韩明亦。

和熊妖的战斗算不上坎坷，但也不算顺利。韩明亦似乎是消耗了太多灵气，在巨熊变成一股凝实而粘稠的、犹如沥青一般的黑色气体之后，用破异符轰击黑气的过程几乎偏向下风。

好在最后，他还是险之又险地解决了熊妖。

韩明亦盘腿坐在地上，用类似打坐的方式调理呼吸。

叶何坐在旁边，和李心琦聊天，问起韩明亦身上的黑洞。

李心琦说，刚才发现你消失不见之后，韩道长立刻用钱币算卦，想卜算出你的位置。但不知道为什么，前两次卜卦都失败了，硬币上还发出了电光，击伤了他。

长发女生有些担忧地望向闭目调息、嘴角溢出鲜血的韩明亦，说：“这种伤对他的影响好像很大。”

“看出来了。”叶何点头。

此时的他脸上不再有日常挂着的那副浅笑，眸中微光流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久之后，韩明亦调整好状态，睁开眼站起身：“好了，我们走吧。”

“刚才谢谢你了，韩道长。”叶何真心实意地对他说道。

韩明亦看了他一眼，对上眼神时似乎微微怔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不用。应该的。”

他们继续向悦泽书院行去。

第三视角的叶何眸色一闪。

在看到画面中叶何的那个眼神时，他确认了一件事：第一次轮回的他，是在这个时候对韩明亦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