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卓年也就忘了这件事,直到今天时停过来。
他一时无话,人来了总不好赶出去,何况他现在对时停抱着一种……既爱又恨的感情,更是不怎么想说话了。
时停耸耸肩,蹲了下来,伸手想摸一摸谢卓年身前的墓碑,被他单手截住。
“你干什么?”
“这是谁的墓?”
两道声音重合,又被哗哗雨声冲散,谢卓年截着时停的手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人,尤其是在父母的墓前。
时停回头看着他,等他的答复,而谢卓年则垂着眼睑,没有说话的欲望,两人就这样在墓前僵持。
雨越下越大,尽管两人的伞挨在一处,还是难免会有被淋到的地方,时停收回手,甩了甩手背上的雨水。
“谢越来、景蓝。”
时停看着墓碑上的刻字,轻声念了出来,随着他念出这两个名字,谢卓年眸中情绪变化不明,好一会儿才安定下来开口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时停。”
他张口就要讲故事,时停却摆摆手回绝了。
“我不喜欢听故事。”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依然半蹲着的谢卓年,“这墓里是你的父母吗?”
天边突然划过一道游龙似的闪电,随后是惊雷炸响,谢卓年在雷声过后站起来,小幅度点了点头。
“他们是怎么死的?”时停的视线移向惨白的墓碑,停顿了一会儿才问,谢卓年却在旁边闷笑一声,在这寂静无比的墓园里显得有些诡异。
“和你父母一样,车祸。”他轻飘飘丢下这么一句,跟在他声音之后的却是一道响雷,
然后他转过头,对着时停微笑:“是不是还挺有缘的?”刚好一道闪电劈下来,把他转过来的脸照得惨白一片,在这墓园里平白添了几分恐怖。
有缘?
时停不置可否,但从心底里觉得,这人脑子有病,八成病得不轻。
“骗你的。”
谢卓年的声音低下去,笑容也消失不见,他忽然拉过时停的手,带着他的手慢慢摸着那刻字的凹陷处。
“我父母刹车失灵那天,也是这样下着雨,山路多滑啊……”
他按着时停手指的力气加大,按得时停指尖都有些发白缺血,时停一言不发,平静地望着墓碑。
“不知道你父母刹车失灵那天,是不是也下着那么大的雨?”他情绪几近失控,连手里的伞都不想再拿,随意丢开被风雨打去几步之外,时停转头看他,把伞移过去一些。
谢卓年摁着手里没多少肉的指节,简直像是要把这血肉活生生按压下去,把那字的凹陷填满,时停一声痛也不叫,任凭他对着父母的墓碑发疯。
最后他的手还是被谢卓年放开了,谢卓年无力地弯下腰,双腿跪在了墓碑前面,低声说:“你早应该下去陪你父母团聚的,时停。”
他跪得矮,时停的伞又不大,风雨淋湿他半边身子,时停揉着指腹,缓解着指尖的痛楚:“你不是早就计划着要怎么弄死我了吗。”
“我后悔了。”
谢卓年伸手拽住他的外套下摆,抬头看着对方,他的额发被雨打湿,服服帖帖地贴在脑门儿上,时停看着他,听见他说:“抢占家产的三叔被我送进监狱,我不后悔。”
“设计你父母车祸死亡,我不后悔。”
“可你坠楼而亡,我确实是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