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听师父说过域外有这么一个教派,而且看起来并不简单,难道是近些年新兴的吗?
还是太过神秘所以不为积雪宫所知?
那他们寻找祖龙的宫殿最终是想做什么呢?
“少宫主,你别无选择。”少年继续道:“如果你还想有上岸的机会,就安分守己吧。你们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
话倒是说得好听,安也暗暗咬牙,就算帮着他们找到海眼,谁知道活不活得到上岸那天?
不过能拖一天是一天吧,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把周雨危扔海里让他自己逃吧,这一遭总是无妄之灾,说到底真不关他什么事,要不是她们无意间把他带出来,他现在应该在秘境里睡大觉。
而且时霜蓝也在,不顾及自己也要想着她,她和这什么圣教八竿子打不着,说不定就算自己没了,她还能逃得一命呢。想到这儿,安也又打算忍了,就笑,“阁下的中原话学得不错。”
因缇斯弯了弯眼睛,那双漂亮的绿眼珠子跟宝石一样。
一夜之间处境全然变了,安也拥着被子左翻右翻,煎饼烙了一晚上,现在的情况好秘境里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那些太岁虽然难对付,好歹没那么多心眼子,安也想到那个绿眼睛就浑身不舒服。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把事情和一脸懵的周雨危和时霜蓝一说,她一通分析,长叹不止,另外两个人却跟没醒酒似的一脸麻木,安也肺管子都要急炸了,时霜蓝就皱皱眉,而被盯上的那位还悠悠闲闲倒头又睡。
“什么时候了还睡,知不知道他们盯上的是你啊!”
周雨危被安也强硬掰着肩膀拉起来,困得一脸呆滞。
安也猛摇他,“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这时候倒像是不会说话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让安也的心焦更上一层楼。
“别晃他了。”时霜蓝按住安也的手,把周雨危从安也手底下解救出来,“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我们身上都有伤,如果没有把握不适合和圣教起冲突,我们的命都在他们手上,先配合一下他们好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安也被时霜蓝好一通劝,劝到出了门见到圣教的教徒都笑脸相迎,心说时霜蓝这嘴巴子这么厉害,要是放在皇帝身边,高低是个荣宠万千的妖妃。
相安无事几天,船行越发深入,正如老船工所说,每天早上圣教的人会来告诉船老大今天该怎么行进,有时候转向,有时抛锚停止,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前行,但基本上都会有所调整。
好像他们拿着罗盘在找方向,每日调整得更为精准一般。
又像是在追着什么会动的东西一样。
安也冷眼瞧着,想插也插不上手。
晾着周雨危这么多天,那圣子终于肯见见周雨危了,把他“请”进船舱里去,安也被拒之门外,只好站在外面等。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前进,偶有调整一下方向,而且行船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安也望着一望无际的银海海面,该不会他们真的知道海眼在哪里吧?
他们到底去那里做什么呢?去祖龙的宫殿观光吗?苍天保佑,如果祖龙在下面还身体康健的话,就把这些不经允许就擅自串门的教徒给吃了吧,就当提前过年加餐了。
安也正倚着门板发呆,甲板上忽然一阵叮叮当当,船工们彼此大喊着什么,跑来跑去,船工们拿了手指粗的麻绳递来递去,有的已经开始往腰上系。
安也快步出去,在门口看见老船工跪在地上,就问怎么了,老船工脸都白了,也不理她,双手合十朝着一个方向嘴里念念有词,听着像是在求哪路神仙保佑。
她踏出船舱,一抬眼,只见天色阴沉,乌云滚滚,远处的海面上飓风卷起大浪,重重逼近。
“收帆!”
“调头!”
张起的风帆“唰”地猛降下来,船老大用力翻转舵把,甲板上的所有船工没一个闲着,一个中年人快步进了船舱,匆匆告诉圣教的人风暴来了。
风暴卷成一条巨型麻花,直冲乌云,周围浪涛通天,一层一层滚滚奔涌而来,势不可挡。
“来不及了!”船老大喊,“浪来了!都给我稳住,别被浪打下去了!”
如果出海不远的话,按理说船只应该可以风暴海啸调头返航的,但在这么远的海上想要返航靠岸躲避根本就是不可能,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在远离风暴的同时直面海啸,还必须保持镇定,稳住船,千万不能乱,一定得护住船。要是船烂了,那就算不被卷进风暴中心也是没救了。
一个浪过来,整个船颠簸得就要飞起来一样,整个船都被海水浇透了,甲板上全是水,滑得要命。
安也从来没出过海,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一下子就被甩到船舷边,为了不被甩下去,只好死死抓住船舷。
船被海水颠得左摇右晃,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不时有海水从天而降把整个船裹进浪里。
风浪之大简直可怕,仿佛天地之间只有狂风和海水,而这艘船在天地之间是如此渺小脆弱,要是一次船出不来,被水打下去坏了船,估计这一船人也就都完了。
“千万别松手!拿绳子把自己绑在船上!”有人在她背后大喊,“向海祖娘娘祈求,娘娘会保佑你的!”
一捆粗绳子被甩到脚边,安也只松了一只手去拿,刚松手就被一个浪头晃得在甲板上打了个滚,从左边摔倒右边,撞在另一边船舷上,这时刚好海面翻起,整艘船向外倾斜,安也只觉得自己瞬间就滑了出去。
现在向那什么海祖娘娘祈求还来得及吗?!
安也大睁着双眼看着自己远离船身,满目的黑色海浪翻起来又高高落下,将整艘船从头到脚淹没,宛如倒灌的天塌落,重重拍下来吞没了自己。
安也被拍得头晕,无法在水里调整姿势,整个鼻子和肺里都被强硬灌满了水,她在水里拼命想要上浮,想要靠近船,却被汹涌的海浪一次次压下去,压到更深的海下。
她看不见船了。
“吼——”
不知何时海上下起了雨,那些阴云跟海水连着一般,与翻起的海面借着阴沉的雨水靠近,接天连地的全是水。
黑龙从海中昂头飞出,半个身体卷着离开海面,更高的浪涌来,黑龙头往下一扎,尾巴翻上来,那见骨的尾巴上卷着一艘船,它一甩尾巴,避开高墙一般的浪潮,将船甩在了海面上。
龙啸在海上竟然清晰可闻,夹杂在风雨海浪声中,仿佛对抗着海上的风暴。
他的尾巴托着船底,身体游入海里,不过几息又破水而出,衔着昏迷的安也,身体绕过船顶,几乎把整个船围住,张口把安也放在了船上。
海水倒灌,龙身半卷着船身,破开逐渐攀高的海浪,越过重重海水向着风暴的方向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