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惊惧回头,只见雍鸣不知何时睁开双眼,正满脸泪水向他们询问答案。
“师傅,”他挣扎坐想坐起,却虚弱摔回去。
时祺不顾自己伤势,赶忙过去扶住他。
“意思是要我专心修炼,早日修……”
雍鸣猝然打断她。
枯瘦手掌抓住她肩膀,力气大的惊人:“是我阿娘神骨,是么?”
“师姐,你不要骗我!”
时祺吃痛,更痛是心。她心疼流下泪来,无言点头。
雍鸣早有猜测,只是根本不曾往换骨这方面想。
不过,想想也是,阿娘爱他逾越生命,若非身陨,如何几百年也不来见他一面。
狐狸冷汗涔涔,今日几乎吓死,一下听到如此多秘辛,若不被灭口,也难脱身。
闻名六界神魔之子可不只有魔神独子那一位么。
雍鸣仙君居然是魔神之子。
狐狸看不懂雍鸣神情,他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或者马上要疯掉。
沙哑嗓音自责又苍凉,“我还以为是师傅道法通天,压制魔气,为我续命……”
“是我太过天真,我本濒死,岂能简单续命……”
“哈哈哈哈……师傅,您当时怎么不阻止我阿娘……”
雍鸣不能怪谁,也不知怪谁,他明白自己才是祸根。
幽邪魔气自他身体如雾逸散开来,瞬间弥漫整间寝殿。
原本跪伏在地长老突然执剑刺向雍鸣。
时祺置身魔障内忽感滔天杀意,毫不犹豫伸手握住剑尖。
长老一惊,慌忙抽回。
时祺却趁机夺取长剑,丢在一旁。
被剑割伤手掌深可见骨,鲜血直流。
她不顾师傅来为她医治,站起身,握紧掌心,将血液滴入雍鸣口中。
人蛇之血,自带净化之力。
幽邪魔气停止增长。
钧行仙君甩袖震散。
“你疯了么,时祺。”他气急败坏:“你拿血为雍鸣驱魔,他日他若彻底堕魔,你要流干鲜血么!”
“我有分寸,师傅。”
时祺扶住昏厥雍鸣,确认他呼吸平稳,才收回手。
钧行仙君一边为徒弟治伤一边骂她:“你什么德行,为师还不知道。”
胆大妄为,不计后果。
一根筋,不知悔改!
“钧行!你早知此魔危险,还让他与陛下亲近,你罪该万死!”
长老们怒吼,一位位厉声质问。
“枉你们昆仑号称仙界第一宗门,门风清正。”
“你收魔为徒,其心可诛,你就不怕六界唾骂,仙门攻击!”
“不怕。”时祺声音冷冷淡淡。
“各位不必忍气吞声,大可现在就去散布消息。一则是魔神之子身在昆仑,二则……”
她站起身,缓慢向前走,压迫感却十足,逼迫长老们步步后退。
她邪肆一笑:“二则是人蛇后裔也在昆仑,得之可与天地共寿,如何!”
长老被她陡然展露凌厉惊到,迫于她气势,差点被她气吐血。
知道眼下祭出招妖幡怕也难敌七妖联手,时祺见他们憋屈,道:
“好了。昆仑瑶池灵气充沛,利于我修行。”
“至于你们想拥立一位傀儡,很简单。”
她指指惊愣如雕像狐狸。
“这里有一只九尾白狐,你们耐心教导她,在我不在时候,当一位合格代理妖王就行。”
“我之修行,就不劳各位长老费心。”
“毕竟,你们是娲皇陛下失职臣官,想必也护不住我这渺小后嗣。”
她嘲讽,言语凉薄。
“我在我师父座下一千五百年,他老人家不曾伤我一根手指。而你们……”
她明亮花瓣眸子,泛出蛇族幽冷,一一审视众妖:“却想杀我。”
长老们大呼不敢,惊慌跪下。
“臣等是为驱魔。”
时祺:“他是我心上人,伤他就是挑衅我。”
“可是……他……”
“苍与山然都不清楚缘由,不是你们杀他理由。”
时祺无法回溯时光,去到娲皇陨落之日了解她死之真相。
只能活在当下。
她与雍鸣心意互通,谁也休想将他们拆散。
妖不行。
魔不行。
天道也休想。
“若你们再敢对他存有歹念,我现在是无实力战胜你们。不过未来,我一定会复仇。”
她从记忆深处挖出游历时候,那些不知死活恶人嘴脸,自认为复刻完美,撂下狠话。
七妖不反对时祺当他们默认。
她走出寝殿,走向明媚日光,身影消失在门前,还不忘叫上师傅。
“师傅,走了。”
钧行仙君这才回神,轻咳几声,大袖一卷将雍鸣收入山河社稷图,背着手施施然跟随徒弟脚步走了。
老实说,钧行给人做徒弟那会儿不是爱出风头性子,终日与器物为伍,出门爱跟在师弟师妹身后寻求保护。
久而久之,外界都说昆仑大师兄废物。
后来,废物大师兄因他温厚与执着铸出惊艳六界法器,最后成了昆仑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