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鸣。”
“嗯?”
“你只会一个字一个字同我讲话么?”
剑眉一挑,雍鸣讶然。他没有注意自己是一个字还是几个字同她交谈。
眼下她身体恢复,失而复得的狂喜占据心神,他恨不能倾尽所有,只为让她开怀。她说什么,想要什么,他除了答应,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哪怕什么也不说,只能安静看着,再有万年时光他犹觉不够。
他很贪心,妄想永生永世。
“抱歉。”他语气柔软,声带愧疚:“我……”
“你不需要道歉。”
方时祺伸手握住他红色袖口裸露出皓白手腕。触感温润,不似之前那般嶙峋,她细细摩擦着,说:“你知道么,我无法真的狠下心来对你生气。”
妄念从来只会虚张声势掩盖真实意图,她不明所以只有漠视。而如今,两魂相融,只有无限爱恋。
怎么舍得。
之前种种,历历在目,这双小手曾执刃杀他,也曾挥剑护他。
雍鸣内心狂喜宛若落日残温,温暖渐凉,只剩幽寂苦涩。
“我知道。”他只是不敢表露爱慕,并不是一个无情傻子。
“你知道?”她觉得他这话不可信。
“开始不知,知道已晚。”
“哈哈。”方时祺轻笑,满是喜悦。
“怎么?”她没有嘲笑他,他很意外。
“雍鸣。”她又唤他。
“嗯。”
“你现在坦诚得让我害怕。”让她很难不去猜想他背后阴谋。
毕竟,他前科累累,只会闷声付出。
雍鸣一愣,解释:“我不会加害你。”
“所以,才更可怕。”
她在心底不停默念他名字,不时唤着他名字,与妄念融魂后关于他所有记忆,只增不减,这不禁让她脊背生寒,忐忑不安。
不知何时,他会让她彻底遗忘。
他会彻底消失。
“我……”雍鸣张口欲要解释,打消她疑虑。握住他手腕那双小手忽然勒住缰绳,示意飞飞停止前行。
“到了。”她说。
方生院被毁,她又未被他迎进寒宅,暂时只能用之前梳妆别院作为新房。
雍鸣摸不透她心思。
下马后仰头看见盖头下她俏脸微沉,不知为何生起闷气来,仿佛上一刻对他诉说情义之人并不是她。
六界女郎,心思是不是都这般难以揣度。
如何哄人开怀,雍鸣所知有限。记忆深处忽然冒出寒离死皮赖脸抱着母亲伏低做小模样,他念咒挥散,不觉可行。
“姑爷,你愣着做什么?”姜李氏见他一脸凝重仰看新娘,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一动未动,不禁出声提醒道:“快把新娘扶下来呀。”
雍鸣本欲想像之前那样,双手握住她纤细腰肢准备将人抱下马,哪知她细臂居然环上自己脖颈,凑进说道:“罚你抱我进去。”
罚?
剑眉微拧,尚未理解她意思,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左臂抄起她腿弯,将人抱在胸前。
轻飘飘的,毫无重量。
姜李氏深觉不妥,想要出言阻止,夫人们却不管,她们正看得兴起,簇拥着新人进院了。这一路虽然闹腾,可并未过分逾矩。她闹个大红脸,急忙跟上。
别院房间摆设质朴雅致,比不得方生院精雕细琢,好在管家雷厉风行,命人迅速布置一番,倒也喜庆应景,算作婚房,不显违和。
雍鸣将人抱进内室,放在铺设金丝喜被的红木架子床上。
接过圆善递来喜称,挑起新娘盖头。
方时祺双目终能正常视物。
暮色四合,内室昏暗,早早点起烛火。旖旎光晕勾勒出他挺拔俊逸身形。凤目沉沉,定定俯看自己。
红色盖头掀开,盛妆新娘,恍若神女临凡,让内室所有人为之一寂。
螓首蛾眉,娇颜若花,艳色倾国。她粲然一笑,满室生辉。
众人又是一阵夸赞祝福,圆善带着小丫鬟们在一旁分发喜糖。半晌,姜李氏才带领一众夫人离开,去前院吃席。
“你看傻了么?”方时祺见他怔愣不语,问他。
表面上未婚夫妻多日未见,实际上他午后才离开方宅,她盛装打扮模样,他不是早看过了。
“是。”雍鸣移来一个秀墩坐在她面前,这样高度恰好与她平视。问道:“你刚刚在生气什么,能告诉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