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纪无涯万年不变的一张脸,有时连多余的情绪都不会给点,近来他笑得却是越来越多了。
“我笑我们竟然都说了同样的话。”
他们边走边说一直来到柴房的门口,小二和踏雪守着,推开房门屋子里单独架了一张小床,苏月清正躺在上面。
“她打算你怎么办?”
“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之人,他们不过是尚未跳出桎梏的可怜人罢了,我会等明天夜里找几个会武的婆子把她送出城,离开得越远越好,守在苏月清身边,北唐尘埃落定之前不会再让她见到裴淮。”
李之夭说完合上门,今夜星光闪烁,并不见月亮,他们并肩坐在庭院的石坎上,共同沐浴着同一束星光。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纪无涯怔了怔,随口答道:“感觉还行,今天裴淮一直在找苏月清,我知道人在你这里,所以我压根没怎么动。”
“我是问你邀月毒。”李之夭伸手捏住纪无涯鬓边半百的发,他的头发如今半百,情况比从前好不了多少,但见他精神状态却比从前好,没了一脸的死气。
他们对视许久,最后是纪无涯率先移开了视线,他低下头因李之夭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不自然,“还好,我用封先的内力暂时封住了。”
“可是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没事,我有分寸。”纪无涯目光灼灼,烫得李之夭心口发热,她也移开视线,两人静坐良久,最后还是时雨找来到该歇下的时辰了,他们才分开。
第二天晚上,支开秦立山他们后,小二和小顺子帮忙把苏月清放到马车上,找来的两位武婆子坐上马车,李之夭给了她们一块大魏的令牌,让她们连夜出城。
然而马车一离开客栈,暗中盯着客栈的眼线立马将此事汇报给了安庆帝。
“苏月清失踪,裴淮看似排查隐患,捉拿替婚的贼人,实则暗中查找苏月清的下落,今夜却看到有马车从大魏的客栈离开。”
安庆帝寻思半天,立马看向旁边的内侍总管,“本想看看大魏是什么反应,只不过倒是让孤有了意外收获,你立刻带人去追那辆马车,看看是去了何方,立马回来禀告孤。”
内侍总管接过腰牌,寻了五名黑甲卫跟着一块连夜出了宫。
只是看着方向是往北上,不管怎么看都像要离开北唐地界,想去大魏的心思。
路过一家驿站的时候,两名婆子先后下了马车。
最后一名婆子回来的时候并未上马车,而是一拍马屁,马车顺着官道继续往前跑了。
那名婆子则是留在原地。
内侍总管跟着马车一直向前,但马车行驶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
停在荒无人烟的官道上,好半晌都不见动静。
内侍总管命人悄悄上前去,来人看到马车里的景象顿时吓了一跳,只见两名婆子,一名被扒了身上的斗篷,两人手脚被捆,嘴里也被塞了布,说不了话。
其中一位婆子道:“这位大人,我们也是封公主之命回大魏,谁知路上出了岔子,还请大人让我们回去,跟我家公主有个交代。”
内侍总管笑了笑,“这是应该的。”
于是马车再度返程,倒是他回去的时候却在旁边的小道上看到一个人,此人手拿火把,神色匆忙。
待看清人的脸后内侍总管顿时冷了脸。
那人正是苏月清。
四下无人,他立即命人将苏月清绑了带回去交到安庆帝手上。
内侍总管把今晚看到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一遍,最后在路上发现苏月清的事也一并脱出,“如今六殿下正找苏月清,她在我们手里,圣上,此事是否应该告知六殿下?”
安庆帝眸子沉了沉,“他们苏家谋反,如今全部缉拿捉住,把她送进牢中,按罪处置,他迟迟做不出的选择,还想浑水摸鱼,上天也是在今日帮了孤一回,孤这次帮他选。”
苏月清逃跑的消息,两位武婆子回到客栈后将此事原原本本都说给了李之夭。
“主子,老奴实在没想到那姑娘会用毒,我们本想去方便一下,还是分开去的,没想到她早就醒了,将我两迷晕,自己逃走了。”
李之夭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她逃了,就会回青城来找裴淮,你们回来的时候可有去小道上看看?”
另一位道:“看了,老奴还看见似乎是皇家的人带着追了过来,然后他们也去了小道,怕打草惊蛇,就不敢再去,只得赶紧回来只会主子。”
“若旁人问起,你们就说今日押送的是踏雪姑娘,她会武功,若无人问及就相安无事,然后明日照常出城,你们现在边关住一段时间。”
武婆子走后,李之夭有些头大,还是低估了苏月清了,早知骆寒山下药时就让他多加点计量,这样也能确保万无一失,没曾想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能把两位武婆子制服。
“飞鸿,需要你跑一趟。”
飞鸿出现在门口,李之夭道:“你去宫里走一趟,晚上出现的人应该是安庆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倘若苏月清落在安庆帝手里,你就把这消息告诉给纪无涯,让他去跟裴淮说。”
死对头身边的暗卫是自己人。
飞鸿到宫里的时候,正好看见内侍总管押着不停挣扎的苏月清去往大牢。
事情很是顺利,只是找纪无涯的时候废了不少时间。
将消息顺利转达后,纪无涯等到内侍总管离开,才拿着裴淮的令牌潜入看了一眼,在大牢的最深处找到苏月清,因为下的是谋逆罪臣的女儿,为了认罪,狱卒对苏月清上了夹刑。
她痛苦叫出声,狱卒头子还在她跟前循循善诱:“苏姑娘,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只是当年你爹参与藩王谋反,最后你们一家人全都逃走,至今除了你,其余人全都下落不明,你说他们死了,可有证据证明?劝你还是赶紧把他们说出来,以免伤了你。”
夹棍瞬间松下来,苏月清双手颤抖,疼得她浑身哆嗦,她苦笑地看着十指,竟有些后悔迷晕那两婆子逃走,都比起外面,这里暗无天日的日子才是真正的酷刑。
“我说死了就是死了,死了这么多年的人,你让我怎么证明?”
头子故作为难摆摆手,“你什么也不说,很让我们难办,皇上想要个结果,你不说,这结果怎么给上去?”
话音刚落,夹棍又被勒紧,苏月清叫出声,“我要见裴淮,我要见裴淮,你们去找他来见我!”
“还想见璃王殿下?如今璃王殿下是炙手可热未来储君人选,皇上说了,是不会让你见的,你还是赶紧认下罪名,以免受皮肉之苦。”
纪无涯指尖飞出一粒石子,打在头子的膝盖上,让他栽倒在地,一时间头子慌了神,刚想让人继续行刑时,纪无涯再次飞出石子打在他们身上,一连好几次,将人吓走之后,他才回璃王府把这件事告诉给裴淮。
“主子不在。”青鸢从暗处走出来,将想闯进书房的纪无涯拦住。
“去了何处?”
“主子方才被皇上连夜叫进了宫中。”青鸢如实回答,“你有何事?”
“有苏月清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