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裴承泽说不了话的缘故,仪式进行得很是顺利,三拜九叩后,李之夭和‘裴承泽’刚想离开,青鸢却闯了进来,走到裴淮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裴淮听完后顿时有些坐不住。
直接忽视在场的安庆帝和贵妃,和青鸢出了正厅。
“你说什么?”裴淮愠怒,“不是让你看好她么,怎么人没了现在才来找我?”
青鸢立刻抱拳请罪,“主子,属下也是才刚发现,苏姑娘不见了,屋内整洁,不像是被人劫走的样子,属下府里上下,附近全都派人找遍了都没发现。”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
裴淮沉思半晌,“你再回去多加人手去找人,纪无涯呢?”
青鸢摇了摇头,“他一早就不在府里了,就连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姑娘都不在。”
说到最后青鸢语气有些迟疑,“主子不会怀疑……”
裴淮抬手让她禁声,“速速把他找回来,让他帮忙一起去找清清,纪无涯带走清清没道理。”
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被远处的走在廊下的李之夭收进眼底。
李之夭放下掀起盖头的手,将视线隔绝。
殊不知,裴淮似有察觉一般回头看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随后收回视线,“肃王府你找了么?”
青鸢怔住,说没有,裴淮望了望坐在主位的安庆帝和贵妃,失笑自嘲出声,“裴承泽没道理带走清清,李之夭就算抢人也不会留在肃王府,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现在肃王府找找,若是没人再去驿馆找一圈。”
李之夭回到卧室,就看到躺在床上被五花大绑起来的裴承泽,下了春夏和时雨一跳,屋里还躺了几名府里守着的丫鬟婆子。
春夏震惊地回头看向跟李之夭拜堂的‘裴承泽’,半天说不出来话,倒是李之夭气定神闲的坐下,看着一直不说话的人将面上面具摘下。
露出原本属于纪无涯的那张脸。
“你是何时发现的?”
李之夭答:“刚进门的时候。”
纪无涯漆黑的眸子染了丝笑意,他将面具重新覆在脸上,深深看了一眼李之夭,“不要出来一会儿。”
说罢转身要走却被李之夭拉住手腕,将他扯了回来,纪无涯重心不稳,他手撑在桌上,在抬眸的时对上李之夭明亮的眸子。
瞬间他呼吸顿时停滞几分,少女妆容靓丽,身上带着一股独属于她的香味儿,两人距离很近,纪无涯似乎能感受到李之夭的呼吸。
太近了。
近得连连上细腻毛孔都能看到。
李之夭也不由怔住,连说辞都忘了。
少年透过面具下的眼睛如古井一般,漆黑深邃,叫人望了越陷越深。
直到身后不小心传来碰撞的声音,春夏慌乱扶住架子上的花瓶,缩回伸着的头,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发生一样。
李之夭和纪无涯忙拉开距离,她松开手,缩回自己身前,坐正身子,“你是不是要去刺杀安庆帝?”
“嗯。”纪无涯站直,目光未曾从李之夭身上移开,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知你跟清武帝之间的交易,也知你先前应下封先为纳多复仇之言,所以我不会拦你,只是今日并非时机。”
“何时才是时机?”
“裴淮起势时。”
李之夭怕他没理解,解释道,“他若准备起势,城内必定兵荒马乱,于你有利,若是今日,守备森严,况且府上还有黑甲卫,此行危险,我知你武功高强,但除非必要,不需要如此冒险。”
“若他起势时间长久,我等得,清武帝不一定能等得。”
“我知道。”李之夭站起身走到纪无涯跟前,“你相信我,裴淮不会等太久。”
纪无涯沉默片刻,就在李之夭认为他还要固执己见时,他已决定听从李之夭的安排,“你说的是,那我先回去静候佳音。”
他脱去身上的大喜红袍,然后穿到裴承泽身上,临行前不忘叮嘱,“裴承泽一会儿就醒,他别的什么事都没有,我知你不想嫁他,今日不知算不算越俎代庖。”
人离开的时候,府外又燃起一阵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很是喜庆。
“时雨,劳烦你去前厅找一下贵妃娘娘,就说今日与我拜堂的并非五皇子。”
贵妃一到,还跟着安庆帝还有秦立山,以及赶来看戏的宾客,李之夭率先噗通跪在地上,先发制人痛诉:“没想到你们这么看不起人,堂堂北唐五皇子,肃王殿下,你们竟能干出让人代替成亲拜堂的事,成亲拜堂的人跑了,你们若是不想我嫁到北唐,嫁给你们尊贵的五皇子,大可告诉我,我若是留在这里永远不回大魏,也不会承受如此羞辱,都说跟谁拜了堂,就得跟谁一辈子,你们找了不知名的阿猫阿狗,如此羞辱,简直辱没我朝对你们想永结秦晋之好的真心!”
秦立山立马带人把屋子围了起来,他面色阴沉,说话字字句句咄咄逼人,“陛下,我身为公主的送亲大臣,况且宾客中不乏有我从大魏千里迢迢来的臣子,他们都看着,怎能做出这样的事,今日我们还没走呢。”
安庆帝瞪了贵妃一眼,贵妃不慌不忙安抚道:“今日府里闯进小贼,下人回报说小贼不光把五殿下了一顿,还下毒让他不能说话,我们也是被人蒙蔽,不信,本宫可让今日涉事的下人来在跟你说一遍,况且满屋子还躺着丫鬟婆子,总不能说是我们不想让你嫁而把人打晕吧。”
李之夭拭去眼泪,站起来看上去很是脆弱,“也说不准,那人离开的时候还说这都是你们的主意,今日与我成亲的人不是五殿下,那这门亲事就不能算成。”
管家此时走进来跪在地上,又把今日的情况复述一遍,“那贼人闯进来的时候凶神恶煞,还很不好对付,说这是他主子的意思,不由分说就把殿下给打了一顿,后来殿下吃点心想垫垫肚子,但刚入口就察觉糕点有毒,尽管再仔细还是造了毒手,后来宫里来的太医都说殿下近日不能说话,然后殿下怕面上受损,有碍观感,才起了戴面具的心思。”
贵妃走进去把床上昏迷不醒的裴承泽叫醒,但不论怎么叫都叫不醒,李之夭指着裴承泽道:“你看他脸上何时有淤青伤痕,我看怕这是说辞连你们都是说好的,前段时间怕见我们经常出门游玩,怕我们互生情愫,这才迷晕了五殿下,然后找人跟我拜堂成亲,日后怕不是也要我算在跟我拜堂人的名上。”
安庆帝:“你说的贼人可是真的?”
管家立马发誓:“是真的!府里就有被打的小厮,都可以作证。”
秦立山命人把李之夭保护起来,大魏随行的文官立马出来讲话:“公主跟不知名的人拜了堂,若亲事不能重新再议,那么和亲便不能作数,我等也会如实反应回禀我朝天子,按理宿宁公主也应和我等一起启程离开,但此事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交代,怕只会有损两朝和平。”
别的文官也跟着附和:“此言在理,虽是我朝派出和亲的公主,但你们北唐也不能欺人太甚,和亲的皇子是你们选的,当初在我朝时,宿宁公主也是五皇子亲选,如此不仁不义,出尔反尔,是将我朝颜面置于何地?还请安庆帝给我朝一个交代。”
秦立山下令撤走离开,一并带走了和亲陪嫁的嫁妆,这次直接连驿馆都不住了,直接包下一整座客栈。
很快这件事经过一日的发酵,传得满城风雨,直接将肃王和贵妃架在了火上。
“主子,那些个朝中官员不是素来看你不顺眼,怎么今日转性帮你说话了?”
直到晚上小顺子都很迷茫。
“他们入仕不过两年,虽官职小,在朝中人微言轻,但此番和亲随行,也正好派上用场,本是打算让裴淮闹事的时候让他们从中煽风点火的,没想却用在这里了。”
春夏端来洗漱的水,“新郎官是纪无涯,当场不拜堂岂不更好?”
李之夭笑起来:“那是因为我还没感受过拜堂成亲是什么感觉,知道对方不是裴承泽,我试一试也无妨。。”
夜里白日里发生的事都添油加醋的飞鸽传书传到了清武帝手里。
气得清武帝将信纸拍在案上。
吓得旁边打盹的孙广全眼皮一跳。
“岂有此理!”清武帝气得原地来回踱步转圈,“他们北唐简直岂有此理,亲事一拖再拖,最后拖不了竟干出找人代替成亲的荒唐事。”
“此事,确实是北唐过于目中无人。”
“孙广全,你立马帮朕飞鸽传书一封,问纪无涯,他的行动究竟还需多少时日?”
后半夜回信便传了回来,将近一宿未眠的清武帝捏紧回信,沉寂片刻,他笑了起来。
信上写着——时机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