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夕还记得在茶丘小镇的时候为聚集五种魂术,他骨骼断裂也是常有的事。起初爷爷还会帮着接一下,再后来久病成医便都是自己了。所以对于沐夕来说,接骨已是再熟练不过了。
只是担心冰羽疼痛难忍会熬不过去,他便从黑泥鳅中掏出夜眠花来放到他的鼻尖让他彻底地进入了熟睡状态。
而这一次用了很久。直到感受到冰羽体内的骨骼已全部复位,沐夕方才停下。
他又闭目打坐恢复了些许魂力,恢复之后再去接冰羽的经脉。
就这般反反复复地折腾,好在再探向冰羽的脉搏与罩灵时,他的魂力以及伤口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沐夕松下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却并未松下太久,冰羽突然从安静变得躁动不安起来。他睫毛颤抖,双手紧握,咬着银牙,衣衫没一会儿就被汗液浸透了。
“怎么了?怎么了?”沐夕一惊。他的眼中还残留着密密麻麻的血丝,一只手则颤颤巍巍地再次探上了冰羽的额间,紧接着整颗心就跟着又提了起来。
他们到石室中实则已有七日,而冰羽身上的灼热早在三天前就已褪去,但是此刻手指触及之处却犹如火山爆发,似烈日一般滚烫滚烫,反倒比以往还要更为迅猛。
沐夕脑子嗡嗡作响,伸手扯下冰羽眼上的黑布,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只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被放到案板上用铁锤碾碎了。好半天却是一拳砸在了一旁的石壁上,压抑着从牙缝中挤道:“冰羽,你到底想怎样?你这样倒不如一刀一刀地将我凌迟,倒不如用千醉一剑捅死我。这般看着你束手无策……是要让我生不如死嘛!”
末了沐夕放缓了语气又喃喃自语道:“……我错了还不行嘛。都是我的错,只要你能够醒过来怎样都行”
……可是依旧没有回音。
沐夕深吸了口气,强作镇定,从黑泥鳅中掏出镜魂珠来,将之抵到冰羽的额间,随之自己亦是将额头凑了过去,闭上了双眼。只是这次他沉声念的并不是百川归海,而是:“梦魇同济”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梦能够魇住冰羽这么久,且使他如火焚身,直到现在还挣脱不开。
待视野清晰之时,入眼之处却已是一个宏伟壮观的宫殿。至于宫殿之内该有的一样没少,只不过大多东西都是由寒冰所制,即便是座椅亦是如此。
而座椅之上则坐着六名老者。至于他们的模样,并不是很清晰。但能够清楚地看到的却是一个少年。看似七八岁的样子,此时此刻正端端正正地跪在他们的身旁,似是在听他们传授,却又似是在挨训。
至于那少年,沐夕仅看了一眼,便不用再猜。蓝发披肩,眸色淡蓝,即便是跪却也能跪出一副阿正不凡的样子,除了冰羽,再无他人。
这是冰羽的过去毋庸置疑了。看来七镜手中的每一颗珠子都是一个镜面,一张面孔,并能够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且所见所看如珠附体,仿佛是投射在眼前的一段真实场景,并能够与梦境中的主人感同身受。
“冰羽,这样的错误不该出现在你的身上”一位长老微微开口道。
然而冰羽却是没有半分的辩解,只微微颔首道:“是冰羽的错”
又一位长老道:“你既知错,三个时辰,你可认”
冰羽垂眸道:“我认”
于是六位长老徒然一同出手,唯见庞大的寒气瞬间笼罩在了小冰羽的身上,而他所跪的地面上则布满了坚硬的寒冰,更有噗噗的冰凌拔地而起,瞬间将冰羽簇拥在其中,尖锐的冰凌紧贴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使他竟是动不得分毫。仿佛只要他动一下,那些冰凌定会刺破他的衣衫,直扎进肉里去。
而冰羽究竟是犯了什么错,竟罚得这么重?沐夕正待去查探,这时却突听冰羽微微张开有些冻僵的口,问道:“六长老,今日,我可还能回去?”
那最为俊俏的一位老者神情微微一顿,看着冰羽正要开口,却被另一位老者抢了去。那老者用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抢道:“就今日你的表现,你还想去见冰帝?不觉得丢人现眼嘛!”
“五长老,你们之前说给冰羽七日的时间将青影湖全部冻结成冰,冰羽用了三日”
“是,你是用了三日,但冰面上却还有水。哪怕是一滴,却也是你对魂力掌控的失误”
“冰五,冰帝所下的令是一月一日。这已经是这个月最后一日了,若过了今日,他还要等一个月才能够见到冰帝与帝后,他毕竟还小,哪有孩子不想家的”
“那青影湖上还有一滴水没有化,冰六你忘了?”
“你说这话也不臊得慌,想你七八岁的时候别说是青影湖,就连一条小河你都冻不结实,你莫不是也忘了”
“你……他跟我们能一样嘛,我们定的是七日,他虽然只用了三日,但如此急功近利却并非什么好事。日后,若心性不稳,必然会误了大事。”
“行了,此次罚得不轻。冰羽,三个时辰以后你可自行化了这冰凌,若还有力气走回去的话,便回去吧!但明日辰时之前必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