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知道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身旁的少年怎么说,怎么做,他都绝无可能是在开玩笑。即便他有的时候也会皮上一皮,但骨子里却是一个极为端正的人。
沐夕微微一怔,他看到姞聆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对他的信任。而他沐夕竟都从未如此相信过自己。
前方的油灯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箔金婆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更为偏僻的地方。黑漆漆的夜风之中似乎只有他手中的油灯在散发着幽黄色的光芒。泥泞的小路旁堆积着十几个凸起的大土包,土包前似乎还立着写有殷红字迹的墓碑。
箔金婆停了下来,慢慢地转过了身。
西夂自它的身后也停了下来,见脚下有一根森白的肋骨,抬脚便将它踢得咕噜噜直响,低声抱怨道:“简直了!小东西,自从遇到了你,就没有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嘛!”
沐夕道:“抬头”
于是西夂本能地仰起脸,似是想从某一处挖掘出那么一点阳光的存在,但是他看到的却是在那油灯的衬托下,箔金婆转过身的脸迅速地干瘪了下去。
西夂有些抓狂。他低声吼道:“小东西,你让我跟着她,难道就是为了用她来恶心我嘛!”
他明显的可以感觉到箔金婆身体里的血液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从她的体内迅速的抽离。而那黝黑干瘪之物竟一边走着,身上则一边发出骨骼断裂的声音,并且向着他们张开了沾满黏稠的口,口中还散发着常年埋在地底的腐臭之味。
而这干瘪丑陋之物就是箔金婆的真实样貌。
西夂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它真想立刻唤出那根硕大的羽毛来,然后让这箔金婆在他的眼前迅速地消失,然而这箔金婆身上的液体,碰之却又极难洗掉。他实在不想背负着那些肮脏的东西还要跟着臭一路。眼看着箔金婆已经快要抓上了他的脸,他正想躲开,身后却有寒芒一闪而过,洁白的剑刃逼上了箔金婆。
箔金婆被迫退后几步,黑泥鳅悬在了它的头顶。但箔金婆的眼睛却还在咕噜噜直转,它瞅了瞅西夂,又瞅了瞅沐夕,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姞聆的身上,舔了舔发黑的舌头道:“好香的味道,婆婆好久都没闻到过这么香的食物了。小姑娘,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它又指向沐夕,继续道:“一个关于这小子的秘密,怎么样?你过来,婆婆好久都没有见到你这么有趣的人了,我的口水简直都要流出来了。”
姞聆自是不愿过去,但是身体不知为何竟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两步。她有些慌,但还是不自觉地问道“你知道沐夕哥哥的什么秘密?”
未待箔金婆回答,一只手突然自身后伸出,拽住了她。随之姞聆突觉眼前一暗,竟是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沐夕道:“别听,也别好奇。我没什么秘密,你若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说完,悬在箔金婆头顶的黑泥鳅再次动了起来,噗噗两声,便已是在箔金婆的身上刺出十几刀来。
然而这十几刀过后,箔金婆干瘪的身上却只是多出了些许的裂痕。而她却依旧纹丝未动,就连面上也并未流露出哪怕半点的疼痛。
西夂望着箔金婆,沉着脸道:“小东西,她明显已是在经久的年月之中失去了神志,怕是早已忘记自己是谁了。而且痛觉也已经退化了,就连吃人似乎也是机械性地在吃,根本连味道都尝不出来。像她这样与其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小东西,你非要让她把我们带到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这出手,就不能干净利落点,你是在给她挠痒痒嘛?”
他正说着,却又看到箔金婆再次向他们走了过来,西夂暗骂一声,咬了咬牙,孤注一掷般,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想要拔出那根羽毛来。然而他手中的羽毛尚未拔出,却突听头顶传来“咣当”一声。
西夂一低头,就看到本是悬在箔金婆头顶的黑泥鳅竟是掉落在了地上。
箔金婆越过黑泥鳅,口中流着黏稠的黑色液体,一双浑浊的眼犹如风中残烛。地面上是她掉落的油灯,微弱的光芒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西夂回头瞪向沐夕,据他所知沐夕的魂力即便是处于最弱的时候,也不至于连魂器都掌控不了吧。
然而他这一回头却是无语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听沐夕道:“坐下!”
于是西夂反应了一会,就在箔金婆即将触到自己时“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他摔得有些惨,背部贴着冰冷的地面,仰着头十分痛苦地拽着自己的衣裳道:“箔金婆你……成功地把我给丑得……动不了了”说完还象征性地捶了两下地。
坐在他身后的沐夕与姞聆的眉角皆是抽了抽。
箔金婆的脚步也突然一顿。她似是也感觉到了什么,十分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并且张开了她那充斥着腐臭气息的嘴,发出了两声类似于狼一般的嚎叫之声。
顿时,有森然的寒风如巨浪一般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而寒风之中有一抹模糊的身影由黑暗处缓缓走来。
箔金婆佝偻着腰,有些木讷地转过了身。周围的黑暗突然在一瞬间被一道柔和的光线所吞没。
光线之中一道身影越来越近……
“箔金婆,这么美味的食物,你岂能独吞”有甜美的声音幽幽地传来。那声音极其美妙,仿佛带了一种魔力般,直击向人心中最柔软之处,逐渐侵蚀。
话音落下之时,一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现在了一束光的包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