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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十幕 真正的骑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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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图拉娜失望地径直将双刀收回鞘里。“这就演完了?”

“突厥人要求皇帝拆除边境的两座堡垒,允许牧民们在那自由放牧。”塞勒曼松开伊萨克的衣领,让窝囊的贵族瘫软在地上。“这场战役就这样结束。”

这场闹剧也该就这样结束了。亚科夫从地上爬起来,拍去罩袍上的尘土。

"这可称不上什么好戏剧。"安比奇亚眯起上挑的红眼睛。“你们演完了这场戏剧,便各自谈谈对此战的感想吧。”

在场的血奴们多是粗人,听到这话,困惑又沉默地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才好。“我认为皇帝无能。”图拉娜首先勇敢地用不熟练的希腊语回答道。“若我有十万人的军队,何至打不下小小的一座城,还半路折戟!那么多士兵车辆,挤进峡谷里,不就是送死吗?”

“你说的对啊!”奥列格拍拍屁股坐回椅子上,大着胆子掰了只鹅腿塞进嘴里。“当初突厥人在行军路上向井水里投毒,烧毁庄稼田地,军营里痢疾肆虐。早在开战前就这么多乱子,不败才怪!不光我的士兵,连我自己都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安比奇亚的视线正移到塞勒曼脸上,无声地敦促他开口。

“这些在战时皆是常见伎俩,无可避免。”新晋的将军思考了一会。“皇帝在战时瞧见北军将领的头被敌人插在长矛上,这才知道辅助军团全军覆灭。消息不灵通导致军心涣散,更是致命的错误。”

这些骇人的消息让尤比露出担忧神情。亚科夫盯着他瞧。他的主人对真正的大战了解甚少,正惴惴不安。忽然,他发现安比奇亚的视线已从塞勒曼脸上移到他这,等待他发言——血奴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在那战场上。”亚科夫皱起眉头。

“无妨。”安比奇亚肆意打量他局促的模样。“说你想说的。”

这算什么?一个隐秘的考核,还是委婉的赞许?亚科夫忍不住向喉咙里咽口水。“…皇帝总不至犯十分低级的错误,该有所苦衷。”他字斟句酌。“他的军队里有瓦兰吉,有库曼人,有安条克的仆从兵。成分复杂,协调困难,自然失败。”

他的话一出,竟惹得众人哄笑。“你真是太神化他。”安比奇亚正用着一种怜爱孩童似的眼神望他。“皇帝也只是凡人。凡人会犯的错,他都会犯。人不是只要身居高位,便无所不能;而自认愚笨的人,却往往担得起大任。”

亚科夫恨不得径直钻进花园的土地里去,好免受这羞辱似的教导。他想,这吸血鬼是在向自己炫耀自己神通广大,还是在嘲笑自己见识短浅?

“那你呢?”幸而安比奇亚没多细究,转头又去问伊萨克。可怜的贵族正倒在地上,倚靠着廊柱沉默不语。“我亲爱的丈夫,你如何看待你这远房亲戚?”

伊萨克将身上华美的长袍牢牢裹在身上,仿佛那些镶珠布料能为他抵挡可怕的魔鬼似的。“…我从不评价皇帝的事。”他低着头,眼神沉在阴影下。“我不了解他。”

“告诉我你心中所想的。”安比奇亚撑着腰,扶着孕肚笨重地站起身来。“你非要受这惩罚不可?”

亚科夫这才发现伊萨克的手正紧攥着左侧胸口的一块胸针,抓得手指泛白,复杂尖锐的珠宝正锋利地扎进他的皮肉——血奴明白他正承受着什么。他默默想,竟有人为不肯回答这种问题甘愿忍受苦痛——不过无论为了什么愚蠢的事忍受苦痛,也许都算某种高尚的反抗。亚科夫从心底生出一丝细小的敬意来。

可惜伊萨克远没他能忍耐疼痛。“…皇帝是个奢靡的人。”贵族最终眼神空洞地吐着话。“他曾送给突厥人许多财宝,现又不敌突厥人,想必现在十分后悔。”

“这也是个别样的视角。”安比奇亚终于放过他。吸血鬼转动着眼珠,最终落到身边的尤比身上。“你觉得呢?”

尤比张着嘴,窘迫地抬起头。“我,我哪懂这些…我光知道阵亡的安条克亲王是皇后的弟弟…”

“哦,我差点忘了这事。”安比奇亚撩着耳边的碎发。“这场战败传出去,会叫皇帝名声扫地。”

“听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对旁人兴许算不上,可对皇帝便不同。”安比奇亚用手指摩挲他冰冷的脸颊。“帝王总是这样的。他们站到各自权力的巅峰,可斗争不止。与众人斗争,与众帝王斗争,与古往今来世世代代的帝王斗争。人都是如此,永不得停息的。一旦停止了斗争,就如同死了一般。”

尤比听不懂她说的话,只愣愣地瞧见姐姐的眼睛里似乎有火焰在闪烁。人类的体温使她的眼眸更加炽热鲜红了。

庭院中的血奴全沉默着。天井中的泉水淙淙流动的声音在庭院中回响。

“哎哟。”安比奇亚忽然将手放到肚子上。“不知是你的侄子还是侄女动了一下。”

尤比惊异地瞧那柔软布料下隆起的腹部。“它已会动了!”

“你们是不是忘了那还有个馅饼?”奥列格不知何时已吃的满嘴油光,碎渣掉在胡子上。他连忙从座位上跳起来。“说不定小主人是饿了!”

吸血鬼的孩子,饿了也是喝血的,亚科夫想。他拿起剑,朝那馅饼走去——他正离那最近,也不想掺和什么抢夺金苹果的斗争。众人只听见噗通地软绵绵一声——血奴劈下剑去,将象征科尼亚的厚重馅饼砍作两半。几十只叽叽喳喳的画眉鸟从里面飞出,翅膀上沾满了油脂与奶酪。一时间,羽毛漫天飞舞,臭味四处逸散。

“这就是你们争抢守护的东西?”亚科夫嫌弃地用肮脏的剑刃指向倒塌的馅饼里面。“里面尽是鸟屎,根本没法吃。”

安比奇亚见状大笑起来——她笑了,尤比笑了,塞勒曼、奥列格与图拉娜也笑了,天井庭院中所有的侍从与奴隶都笑起来,就连伊萨克与那可怜兮兮的英格兰厨师也松了口气。

“结果不是重要的,过程才是重要的。”安比奇亚说。“胜利远比战利品来得珍贵,失败也总比损失更令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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