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各有各的想法,夏迩也没再多说,和柳濂罗北北离开了村长家。趁还没天黑,三人决定先去看看阿慧那边的情况。
村民口中的“老太婆”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打过一个照面的阿婆,不久前就是她向众人挑明阿慧遭受家暴的事实。老人姓何,虽然不招村民们待见,但对女人接生一类的事似乎很是擅长。
“再打桶水来。”何婆婆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周围的人,奇怪的是,明明这些人之前态度那么差,现在却都不做声,默默按她的话做事。
糙着毛刺的木桶盛满河水,被晃晃荡荡抬进破屋,又染满血红的被抬出去。何婆婆背对着门,弓着腰不断擦洗,这个动作对老人家来说显然很吃力,然而她仍是弓着:“你们来了。”
冷不丁被叫到,三人都吓了一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她缓缓转过身体看向众人。
“这孩子可怜啊……”
何婆婆双手都是血糊糊一片,可身后的人情况更糟。阿慧躺在一张小床上,身下尽是深红,已经看不出床单本来的颜色。她脸色惨白,紧闭的双唇也毫无血色,就那么睁着漆黑的眼睛望着上方。
罗北北想也不想地跑过去:“阿慧姐,你怎么样!婆婆,她怎么样了?”
从夏迩的角度看过去,床上的人毫无生气,几乎像是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被打湿成一绺一绺的头发散在背后,阿慧慢慢挣扎着立起身体。
“孩子,”她望着何阿婆,眼里滚出泪水,喃喃着,“孩子又没了……”
老人没有说话,用那双枯槁的沾血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头发。
阿慧不哭了,泪痕干在脸上,她的神色平静下来,那双泪红的眼睛扫过众人,屋内一片死寂。
老人叹了口气:“走吧,回去吧。”
阿慧似有所感,双手撑着两侧要起,夏迩却先拦住她:“不能回去!”
他看着女人空洞洞的眼睛,刻意放慢语速,确保她听清楚自己的意思,“你回去了,是继续给他们生孩子,还是继续被他们打?还是说都会?”
阿慧的眼神微微聚焦,盯着夏迩。很长一段时间,夏迩都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可她只是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直到他感觉背后传来一股拉力。
“喂!这是我婆娘,是死是活关你屁事!”干瘦的男人莫名硬气,红着脖子把他扯开,又去拉床上的人。
“阿慧啊,没事儿,孩子还会再有的,跟我回去。”
“……”
“老婆乖,听话嘛。”
“……”
“阿慧!”
“臭婆娘,跟老子回去!”
杨老大由拉改为拽,“还不想走,你想留在这里搞野男人是不是?忘记规矩了是不是?”
阿慧刚从鬼门关走回来,身体虚弱,此时被他拽着,几乎是拖着往门外走。
“你——!”
屋里站着的村民全都挪动步子,低着头跟在两人身后走出去,夏迩眼见着他们越来越远。
“拦不住的,”屋内仅剩的原住民缓缓开口,声音也像刺着毛边,“这个村子,早就已经烂透啦……”
“人呢?”
老周几人好不容易赶在天黑前回来——谁能想到老酒和村长那么狡猾,竟将他们无知无觉地放倒了!等恢复意识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两人早就滑溜耗子似的不见踪影。
一行人紧赶慢赶,跑到约定好的地方跟夏迩他们会和,可空旷荒凉的后山哪有队友的影子?等到他们发现地上暗红的血迹,心中的不安则更深了。
“糟了,他们会不会没跑出去?”
队伍里有人忍不住叫起来,之前计划得再好,现在队友不知所踪,任务也没提示完成,放谁身上都是两眼一抹黑。
偏偏这副本里危机四伏,稍不注意就可能不明不白地死去,在这一刻,巨大的恐慌像即将来临的黑夜一样笼罩住众人。好像他们不论是男是女,是强壮还是弱小,无论在现实生活中有多美好或悲惨的人生,在这里都不值一提。
夜色背后的东西静静盯着他们,而他们不过小小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