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迩吃着,忽地瞧见里屋门边扒了个脑袋,黑乎乎的脸,小眼睛小鼻子小个子。
“狗蛋儿!”二媳妇把那小孩揪出来,对夏迩解释,“我家娃子,怕生。来,跟叔叔阿姨们打招呼,大方点来!”
“叔叔阿姨好。”小孩儿声如蚊蚋,眼睛滴溜溜地一转,趁妈妈松手又溜回屋里。
“这娃子……”杨老二乐了,话里却挺骄傲,“我家小宝机灵哈?不像他姐——”
话说到一半,他却不吭声了,埋头往嘴里扒饭。
柳濂追问:“姐姐怎么了?”
“早死啦!”二媳妇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在河边玩水,没看住,淹死了。”
她抽抽搭搭地要哭,可夏迩怎么看都觉得假。杨老二抓起把花生壳砸女人身上:“死婆娘,哭锤子哭!”
二媳妇不哭了,缩缩脖子到门外吃。
村长觉得没脸面,起身又给众人敬了杯酒:“见笑了,我这儿媳妇不懂事,招待客人还哭丧!”
他把酒瓶给老婆,让她再去外头打瓶酒来。后者抱着瓶子出去,经过二媳妇时啐了口:“上不了台面的贱蹄子!”
夏迩数了数人,疑惑道:“这是老二一家子,大儿子呢?大儿子和大儿媳怎么没在?”
村长却像是没听到,继续倒酒喝,旁边杨老二边吃菜边笑。
同队的老周又问了一遍,对方才终于咽下嘴里的食物,拿筷子敲敲碗:“他家那个怀起了,在照看嘛。”
“是挺不像话,我教训他去。”村长把碗撂下往外走,“老二,你帮我招待着客人。”
杨老二应下,陪大家吃饱喝足,吃完一抹嘴,和玩家们一起上去睡大觉,留下两个女人收拾残羹剩饭。转身上楼时,夏迩听见对方冲他暗骂道:“啧,长那么漂亮干啥,跟个娘们儿似的。”
白天折腾了一路,玩家们精疲力竭,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夏迩迷迷糊糊听见外面传来敲梆子的咚咚声。与此同时,院子的某处响起一道模糊的女声,吊着嗓子念:“鸟儿撞着黑夜——”
咚——咚,咚,咚,咚。
“村子敲着铜盆——”
外面在打更?古时常有巡夜之人打梆子报时,这个村子竟然还保留着这样的习俗。一共敲了五下,一慢四快——才五更天么?
那女声渐渐微弱,夏迩还想琢磨,意识却沉入梦里。
“鸟儿撞着黑夜——”
“村子……敲着铜盆……”
第二天,夏迩他们被老师叫醒,几人噔噔噔下楼,精力充沛。
一楼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早饭,村长老婆端着碟咸菜从厨房走出来:“早啊。”
夏迩坐下也说:“早。”结果摸出手机一看,快十点了,“怎么就姐你一个人在这儿,村长他们出去了吗?”
“没呢,在屋里睡觉,你们找他有事哇?我喊他去。”
她进了旁边一间里屋,等玩家们把早饭都吃得差不多了,村长才捂着脑袋出来:“哎哟,昨儿个高兴,喝多了,头痛得很呐……”
他敲敲隔壁屋,把自家小儿子喊出来,“二娃子,快点带客人去学校,我再回去躺会儿。”
杨老二晃晃悠悠走出来,也是一副宿醉头疼样,猛灌了一口白开水才对众人说:“行,我带你们去找德贵,他文化高,肯定晓得你们研究的方言是啥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