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迩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睁眼,看见的却不再是他熟悉的卧室。
此时他正处于一片纯白色的雾里。说是雾,但是过于浓重,过于浑浊,以至于莫名诡谲,好像根本不应该是存在于世间上的场景,至少夏迩一个南方人就从没见过能见度这么低的“雾”。
夏迩呆在原地,想半天,琢磨着大概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吧。前段时间他通宵赶稿,迷迷糊糊睡着了就总做这种梦。
……嗯,看来以后不可以再挑战deadline了。
身前是雾,身后也是雾,周围的雾似乎涌动得越来越快,潮水一般推着他像前走去。
什么都看不见,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双脚踩在地面,发出好像走在瓷砖上的声音。夏迩沉默而被动地走着,渐渐发现耳边不止他自己的脚步声,窸窸窣窣、零零散散的脚步声自稍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很近。
——就像是紧贴着他脚后跟在走一样。
“啪嗒!”
夏迩下意识转身去看,身后却如先前那样笼罩在雾气里。他寻声看向脚下的地面,一枚门钥匙正躺在那里,样式普通,上面刻着1301几个数字。
如同受到蛊惑一般,他俯身捡起钥匙,四周景物霎时清明。
面前是一幢高层公寓,整栋楼都刷着泛黄的红漆。可能是修建久了,有些地方的墙皮已经脱落,露出内里同样颜色的红砖。
夏迩就按照钥匙上的数字,迷迷糊糊乘电梯上十三楼,从电梯一出来就是1301,金属门牌的下方是一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门。
插入钥匙,不出所料地契合。拧钥匙,开门,直到门“吱呀”一声打开,夏迩才猛然自心底窜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来。
……
“这么说,我们连来到这里的方式都是一样的!”一个年轻男生哀嚎起来。
夏迩进门以后,又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个拄着拐的老太太,一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小妹妹,还有刚刚说话的年轻男生柳濂。最后一个人进来后,门就封死了似的再也打不开了。
柳濂一进门就开始掐自己手臂,疼得“嗷”了一声之后还想来掐夏迩的,被夏迩一把制住。
“疼疼疼!”柳濂捂着被打的手,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他刚才还觉得这个人好看又温和,下手也太重了吧……
夏迩轻轻笑了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道阴影,小扇子一样。他开口,声音也是想象中的清润,不管说什么都让人有想听下去的欲望:“现在弄清楚不是梦了吧?”
柳濂哽住,见对方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一头金发乖顺地打着卷儿,马上换了个思路:“不是,那我怎么还能遇到外国人呢?整蛊节目吗?小哥哥,听我一句劝,来中国就安安分分搞社会主义建设,随随便便整点中外互动博流量这不是财富密码……诶,你听我说!”
夏迩不想理他,转头对另外两人说:“请问……你们也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吗?”
小妹妹和老太太对视一眼,前者小声回答:“我明明正在医院里照顾奶奶,看奶奶睡熟了就也打算眯一会儿。没睡多久,突然感觉奶奶攥着我的手,说自己要死了……”
她强忍着稳住自己的声音,却仍旧挂上泪痕,“等我睁眼就发现我们不在医院,还捡到把钥匙,不知不觉就走进来了。这儿是哪里?我们回得去吗?”
柳濂顾不上先前的尴尬,也跟着说了自己的经历:“我刚和一耍酒疯的客人斗智斗勇呢……额,他不会一啤酒瓶子给我砸过来了吧!”
几番论证,每个人是谁、叫什么、从哪来的细节都清清楚楚。就算再离谱,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不是做梦。
是什么呢?
夏迩将目光转向门口。柳濂进来以后,门上就突然浮现出了一行字——
【小美的委托:今天,是小美的生日!妈妈买了小美最喜欢吃的草莓蛋糕,真期待啊!如果能等到妈妈下班回来一起吃该多好……】
诡异的内容,字迹如同新鲜的血液般还在向下滴落,不断提醒在座的各位一件事——
“活见鬼了。”柳濂绝望道。
夏迩闭上眼睛,大雾、诡楼、密室……他联系以前做过的那些游戏项目,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委托?是要我们帮忙完成吗?”柳濂想着那行字,还是搞不明白,“让小美和妈妈一起吃蛋糕?这剧情怎么跟游戏里做任务一样,诶不是,也没见过哪个游戏搞这么个鬼背景啊……”
夏迩几步走到门边查看,离得近了,那行血字更加明显,像有生命似的扭曲、蠕动。
【摸摸我呀——摸摸我呀——】
手指触摸到门的瞬间,一缕红丝从血字中抽离,欢快地在他指尖绕了绕。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吱吱喳喳连续不断的嘈杂的异响,似口齿不清的呓语或隐隐约约的呼唤,仔细去听,却感觉朦胧又遥远。夏迩一怔,微不可察地蹙眉。
“不可名状的……诡异之事。”
柳濂听闻声音立马高了一个八度:“什么!恐怖游戏!”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门上的血液快速干涸,众人反应还没过来竟已完全蒸发。
几人目光呆滞地看向柳濂,后者则以更加呆滞的眼神望向远方。
夏迩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好哦,这下恐怖元素凑齐了。
担心乌鸦嘴,四人都没再猜。沉默半晌,他悠悠叹口气:“算了,来都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众人:“……”
不知是不是被夏迩的佛系三连镇住了,他们勉强振作精神,拍拍屁股站起身,决定先四处寻找线索。
他们所在的地方似乎是这间屋子的客厅,面积不大,户型、装潢类似于五六年前的老式居民楼。屋子虽小,布置得却很温馨,地面收拾得干干净净,飘窗上摆放着几盆长势喜人的绿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