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弛看着他。
“安全带。”
溪白噢了一声,松口气。
系好安全带,他再一低头。
[神算子:富婆抱抱我]
溪白闭眼。
等他冷静了一下再睁眼时,庄算已经开始念咒了。
[神算子:保佑今晚顾弛测出来不是鬼保佑我溪宝嫁入富贵豪门当顾太太……]
溪白:…………
[神算子:我去布阵了,加油!]
[White:赶紧吧你!]
想了想,庄算也是为了他才在大跨年夜的吹着冷风去布阵。
于是心软的溪白又补了一句。
[White:记得吃饭,保暖]
[神算子:我的饭不重要]
[神算子:你和顾弛的饭才是最香的!]
溪白:……
你还是饿着吧!
顾弛一边开车,一边偶尔用余光看一眼溪白。
身材清瘦的少年坐在自己的身边,埋头看着放在大腿上的手机。
不知道刷到了什么,溪白的嘴角偶尔无语地抽动一下,偶尔又会耳尖发红,带着点害羞地笑。
表情变化,丰富而生动。
顾弛腾开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胸口上那只微笑大狗。
真可爱。
※
因为考虑到庄算还在那边等着,这顿晚饭溪白吃得很快。
以至于他着急起身想要和顾弛说赶紧回学校吧的时候,对方面前的盘子里还剩下不少没吃完的食物。
溪白又坐下了。
“溪白,你怎么了。”顾弛放下手里的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有什么急事吗?”
溪白:“没!没有的事!”
他拿起手边的筷子,给顾弛夹了一块鸡肉,“这块嫩,你吃这块。”
顾弛嗯了一声,夹起溪白给他夹的肉,认真地吃了起来。
溪白有些担心庄算那边的情况,抽空发了条消息。
[White:你那边进度如何?]
庄算估计在忙,挺久没回复。
溪白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敲动,带得手边那杯水的水面上都泛起阵阵涟漪。
目光往前一扫,顿住。
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
溪白突然发现,与其空着急,不如欣赏一会儿顾弛的吃相。
虽然是大型犬,但顾弛吃饭并不粗鲁,反而有种与他体育生的身份完全不匹配的斯文。
还是像溪白说的,感觉顾弛是个养在世外桃源里长大的贵公子。
捏着银筷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加上那张垂着眸子安静吃饭时显得格外贵气的脸,指尖一曲一伸,都如画一般充满艺术感。
[神算子:还没那么快,你们就要回来了?]
溪白拿起手机敲字。
[White:没,不急]
看了一眼仍在慢条斯理吃饭的顾弛,他又发了一条消息。
[White:可以再慢点]
另一边的庄算:?
“我需要吃快一些么?”
顾弛突然抬起头,溪白刚刚心思在手机上,抬起头的那一刻,毫无防备地就撞进了对方的眼睛里。
“啊不,不用。”
也许是餐厅里的灯光偏暗,那双往日里无比清澈干净的眼睛,在此刻显出了一种罕见的深邃,让人一眼不可见底。
溪白被看得莫名心虚,将手机反扣回了桌面上,又目光漂浮地找补了一句。
“反正,今晚也就我们两个待在一起过……”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或许可以解读为很暧昧的一句话。
但顾弛或许没听明白。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类似脸红羞涩的反应,只愣了一下,而后弯起双眼,朝溪白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两颗尖尖的虎牙都露了出来。
“嗯,今晚只有我们两个一起跨年。”
笑容干净得让人很难不心动。
但那总能被解读成“只是好朋友”的态度也让人很难不心塞。
一顿跨年饭,吃到了近晚上十二点。
跨年夜的很多店面不打烊,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似乎也更偏向和同龄的友人们一起倒数送走留下太多遗憾或者回忆的过去一年。
也许是饭菜里碳水比较多,又或许是屋里暖气太足。
出门的溪白迎着风打了个哈欠,伸懒腰举起的手背上,落下一丝冰凉。
雨?
溪白下意识地收回手想要看一眼手背,但目光最先锁定的,是身旁的顾弛。
他正抬一只手,掌心里,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雪花。
下雪了。
顾弛顿住了脚步,望着掌心。
体温很快将霜晶花瓣一般的雪花融化,变成了一滴清润的水珠。
雪大的很快,数息之间从稀疏的雪花变做漫天的鹅毛,缀满了顾弛纤长的眼睫。
白霜掩映着黑瞳,顾弛站在逐渐覆盖堆积起来的雪地里,身形颀长,目移神游,恰好成了一幅让人不忍打搅的画。
溪白就这么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连自己睫毛上渐渐盛起的簌簌落雪,都未曾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顾弛的眸光轻轻闪动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溪白,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清瘦的少年似乎是望得出神了,彼此之间的视线几乎是默契地在一瞬间对上,此刻似有千言万语,但在呼之欲出的时候,又被藏在了眼眸之后。
顾弛看遍了很多个春秋,也曾走过了无数个冬夏。
但从来皆是寥寥一人,在岁月之中踽踽独行。
但今年似乎不一样了。
于是,在这个深冬以初雪送走旧岁的跨年夜,顾弛很认真,甚至有些虔诚地想要和身旁的人说一句。
“新年快乐,溪白。”
也希望来日的岁岁年年,我还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