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陵看着满屋子的花,惊得一愣一愣的,羡慕道:“你这房间真漂亮,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你喜欢你来!”钟擎愤怒至极,转身走去桌边,架起二郎腿,猛灌了一口水。
墙边有一张白色藤编摇椅,丁陵躺了上去,感叹道:“海曼对你挺好的,我都有点不忍心。”
钟擎惊恐地看着他。
丁陵问:“你就没有一丁点喜欢上他了吗?”
“当然不!”钟擎战战兢兢道,“丁哥,你没事儿吧?换你,你能喜欢他?”
“我能啊。”丁陵舒舒服服摇晃着椅子,理所当然地说,“谁喜欢我,我就喜欢谁。”
“......你这也太卑微了。”钟擎托着腮和他聊天,“大家都挺喜欢你的。”
“是吗?”丁陵倏地坐了起来,神采奕奕地问,“真的吗?”
钟擎点头,过了会儿,又说:“你应该有点自己的兴趣爱好,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丁陵若有所思。
房门突然被打开,想也不用想,只有先行者拥有所有房间的钥匙。
海曼走了进来,高大的身躯罩下一道阴影,冷漠的眼神转向丁陵,丁陵从摇椅上跳了起来,像得了心脏病一样,心跳得极快,绝对不会误认为这是爱情。
丁陵理解了钟擎的话,没有人会爱上异族,他们纵然有人类的长相,甚至称得上俊美无俦,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感觉到抑郁,两者力量悬殊,他们两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所谓的和平只是单方面的屈服和讨好。
“他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海曼语气不善地问。
钟擎从善如流地说:“这是人类的习俗,简称串门子。”
海曼皱起眉:“擎,你知道,我听不懂这些稀奇古怪的词汇。”
“在房间里聊天的意思。”钟擎察觉到今天的海曼有点不对劲,身上带着一股戾气。
房间里气氛压抑,海曼沉默了几分钟后,指了指丁陵:“你先出去。”
丁陵双脚发软,贴着床沿往外走。
钟擎坐在椅子里没动,海曼走了过来,屈膝蹲在地上,手臂从后腰环上来,另一只手环住钟擎的前胸,像一条坚不可摧的铁链,把钟擎梏在了怀里。
“所以,你们在聊什么?”海曼问。
钟擎突然就有点不耐烦,脱口而出道:“聊回家后该去哪里消遣。”那条压在胸口的手臂一点点收拢了力气,钟擎顿时感觉透不过气来,肋骨处隐隐作痛,整张脸涨得通红。
海曼逐渐松开了力气,眼神哀伤道:“为什么你总是在索取?”
“我们只是想回家,这算是什么索取?”钟擎咳嗽了几声,粗鲁地把海曼的手臂推开。
海曼站起身,俯视着钟擎,冷冷说:“下个月的宴会上,我们需要三十个人类,除了那位S级,另外还需要挑选二十九个人,我会优先从你的朋友里挑选,然后,你们的灵魂可以回家。”
海曼很快离开,甚至没有留给钟擎反应的机会,钟擎头脑风暴了一分钟,起身追了上去,而海曼已经下了负层楼梯,他被守卫的先行者拦住了去路。
旋转楼梯上还能看见海曼的背影,钟擎趴在栏杆上,朝下低吼:“海曼!我们谈谈!”
海曼站停了脚步,仰头看向钟擎,生气地说:“你可以尝试自己离开这里,我们不会报复猎物,不会憎恨猎物,我给予了你优待,而你不懂感激。”
去你大爷的感激!钟擎猛一巴掌拍在栏杆上,又怒踹了一脚,被身边的先行者瞪了两眼后,转身去了露台吹风。
今天露台人烟稀少,风也比往常大,秦少淮刚从丁陵嘴里得知海曼过来,就见钟擎垂头丧气进了露台。
宋温峤问:“怎么了?哭丧着脸干什么?”
钟擎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放在手里撕着玩儿,“海曼说,要吃了我们所有人。”
“你俩恋爱关系破裂,不能搭上我们的性命,朋友。”丁陵说。
“你们相处得不错,为什么突然之间?”秦少淮问。
钟擎把全部的对话复述给他们听,然后低声说:“或许,我们应该跟着麦斯蒂他们离开。”
宋温峤环住钟擎的肩膀,把他的身体往下压了一点,认真给他分析,“恋爱不是这么谈的,来,我教你......”
钟擎火冒三丈,一把将他推开:“去你丫的!不用你教!”
“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回房间,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与麦斯蒂的行动彻底划清界限。”秦少淮沉声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抛开这种预感不谈,麦斯蒂一伙人自大、愚蠢却又冲动,我不认为和他们组队是个正确的选择。”
宋温峤点头:“快到午餐时间了,吃过午餐,我们就回房间。”
四人转身往餐厅走去,同一时间午餐铃声响起,秦少淮习惯性地看了眼墙上的钟,十一点半,走慢了半个小时。
他们在这里近一个月的时间,钟表经常更换维修。
宋温峤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钟又坏了。”
秦少淮心神不宁点头。
宋温峤说:“或许是磁极的问题,这里的钟从来没有好过。”
秦少淮不以为然,如果时间没有意义,那么这面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来回走动的先行者少了很多,眺望塔上只剩一个,或许他们内部有什么活动,所以麦斯蒂和潘耀斌选择了今天。
秦少淮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既然不打算和麦斯蒂同谋,把自己摘干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午餐之后,宋温峤先把秦少淮送回房间,叮嘱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开门,然后才折返回自己房间。
身后有人跟了他一路,宋温峤没回头,走到房门口的时候,那人推了他一把,宋温峤一个踉跄进了门,身后那人跟了进来,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你这张嘴除了说脏话,就没有别的用处了?你是哑巴吗?”宋温峤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还没喝上两口,萧屿冲了过来,抢走他手里的杯子,紧攥住他的衣襟,呼吸疲惫又急促地说:“给我。”
他的声音太沙哑了,宋温峤根本听不清,萧屿又说了一遍,“无名氏的血,给我!”
宋温峤歪了下头,把他的手拨开,“当天是我大意了,你承受不住这滴血所带来的后果。”
宋南天以双腿为代价,换取了身体健康,但事实上,许望山为他支付了隐形的代价。
另外有一件事是宋温峤不能理解的,在他看来,萧屿已经不需要这滴血,他脑海里的执念正在消退。
萧屿的身体终年沉浸在痛苦之中,像是有一波海浪在他的脑域中,你顺着浪潮漂浮,随波逐流,就会得到片刻的安宁,一旦你试图逆流而上,那些凶猛的浪潮就会即刻将你吞噬殆尽。他的身体被撕裂,思绪在崩坏,他妄图穿越那片浪潮,在漫无边际的海域里,重新找回丢失的宝物。
宋温峤重新拿起杯子,抿了口水,坐在桌子上问:“常寿好像快不行了,萧屿,你还想去龙城吗?”
萧屿声音嘶哑道:“无酒受了伤,我要先把他送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