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陵跟在宋温峤身后下楼,看着他雷厉风行、矫健挺拔的背影,没来由的感到心慌,宋温峤这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低调的,却又不是真的低调,用一层薄薄的伪装把自己骨子里的猖狂和张扬藏起来,那层脆弱的外衣一触即破,撕开之后就是唯我独尊的本性。
无知才无畏,宋温峤显然不是无知的人,他见过世面,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世界之大,可他还是那么嚣张,连下楼的脚步声都比别人更喧哗,走在铁皮楼梯上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丁陵胆战心惊,总觉得宋温峤过于惹眼,会得罪人。
经过餐厅的时候,许多人往外看,丁陵面上很镇定,余光往里瞟了一眼,换了一波人,甚至有两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
他低声对宋温峤说:“咱们是不是应该更加偷偷摸摸一点?别太惹人注意了?”
“怎么?你又当贼了?”宋温峤不在意地问。
“感觉不太妙,这里的人好像都不是善茬。”
“那怎么了?是不是还得给他们磕一个?”宋温峤拉开去往停车场的门,就见刚才那几个穿迷彩服的男人正围着他们的越野车打转,手里各揣着家伙,眼神不善看着铁丝网。
丁陵猛地绷紧了情绪,“就说不是善茬。”
宋温峤像没事人一样往前走,身上还穿着高领毛衣,稍许有些热,浑身也都不痛快,拘束了一整天的身体正需要舒展。
经过人群时,一只脚踹了过来,直接挡住了宋温峤的去路,他驻足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那只脚。
身侧传来戏谑笑声,宋温峤循声看去,那人一头黄毛,咧着嘴,笑得满脸褶子,自然下垂的右手握着枪,正用枪口轻轻地拍打腿侧,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宋温峤顿时就笑了,点了下人头,一共五个人,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动作很轻松,黄毛抬起了枪,就见宋温峤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整包扔了过去,状态松弛地问:“基地里不是不允许开枪吗?”
黄毛抬手接住了烟,用拇指捻了一下包装,转手扔给同伙,阴恻恻地说:“谁开枪谁死,走投无路的时候,送一条人命,在山脉里不是稀奇的事。”他把枪别进后腰,捡起竖在脚边的撬棍,指向宋温峤,又说,“或者,我们可以守在这里,等你们离开的时候,再送你们一程。”
宋温峤举起双手,淡定地问:“所以,你们想要什么?”
“打开防护罩,把越野车上贡。”
“没问题。”宋温峤痛快点头。
众人惊骇了一瞬,随即戒备地看着宋温峤,丁陵站在他三步开外,正在犹豫是上前帮忙,还是往回跑,去找救兵。
这时候,宋温峤淡漠地问道:“那么,你们打算用什么来换?”
“什么?”黄毛皱起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的是你。”宋温峤指了一下自己的车,“这辆越野车从购入到改装再加车里的物资,前后花了上千万,五条烂命可不值这个价,所以,你们打算用什么来弥补差价?”
几乎所有的车开到这里饱经风霜都得大修,甚至是报废,所以即便宋温峤再低调,这几辆车也低调不起来。
黄毛知道他在激怒自己,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耍横,在气势上被压一头,后面就只有吃瘪的份。
“我弥补你妈!”黄毛抄起撬棍朝宋温峤砸了过去,宋温峤没躲,直接抬手擒住了棍子,用力向后一拽,将黄毛甩飞了出去,撬棍直接脱了手,被宋温峤拿在了手里。
宋温峤握着撬棍也没放过他,他调转了方向,握住撬棍弯钩那一头,用不太伤人的那一面狠狠敲击黄毛的背部,黄毛踉跄几步还没站稳,就被宋温峤打得趴在地上,整个后背失去了知觉,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脊椎骨都被打裂了。
其余四人冲了上来,宋温峤半蹲在地上,正提着黄毛的后领,察觉到身后来人,他眼神阴鸷往后瞥了一眼,嘴里啧了一声。
那几人突然就犹豫了,看着宋温峤深不见底的眼神,脚步就像被定住了一样,踟蹰在原地,黄毛趴在地上,嘴里啐了口血沫,怒骂道:“你们几个还等什么!”
四人扑了上来,宋温峤恼怒地抄起撬棍一人来了一棍子,众人毫无反手之力,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呼吸。
宋温峤长长地吁了口气,意味不明地笑:“还是山里自在。”
丁陵默默地想,是无国界地带自在吧。
宋温峤把身上的毛衣脱了,顺手用来擦了擦胸前的汗水,倒不是打架出的汗,实在是恒温二十五度穿毛衣太热了。
他擦完汗之后,打开后备箱,从周转箱里翻出一条烟,走回五人身边,把烟扔在黄毛身上,“我这人很公平,不会让你们白挨一顿打,但是我这人小气,一条人命值一包烟,你们收了这条烟,倒欠我六条人命。”
丁陵:“......”确实是越来越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