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你快点来救救爸爸,这些红鱼好凶啊。”许望山哇哇大哭,他举起乾帝铁杖在空中挥了两下,脚边是两条被敲成烂泥的鳐鱼。
镜头闪了一瞬,画面里的许望山换了一件衣服,他揉了一下脸,似乎是坐在一块石头上,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对着镜头嚼了一会儿泡泡糖,慢吞吞地叹气:“你果然没骗我,你也不太聪明,我觉得这铁杖用处不大,我打算把它藏起来。”他吐了个泡泡,安静了十几分钟,把泡泡糖吐出来,神情哀伤道,“爸爸希望你永远不会看到这个视频,永远也不要想起自己是谁,可是那些家伙好凶哦,爸爸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你。”他的声音逐渐染上了哭腔,和从前的嚎啕不同,那是极度悲伤的眼泪。
“宋大哥又病了,他们会害死宋大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抹干净眼泪,“我打算陪他们去一趟天空古城,这样他们就会死心了,宝宝不要害怕,爸爸很快就回家。”
录像带播到了结尾处,宋温峤颤抖着手放进了另一盘。
“这根棍子这么厉害吗?”许望山学着孙悟空转了一下铁杖,脑袋被崩了几下,疼得他龇牙咧嘴,铁杖应声落地。
画面里出现了无名氏的背影,他摊开手,铁杖凌空浮起,回到了他的掌心,“这铁杖乃陨铁所制,蕴有乾帝的执念,时隔几千年,执念已逐渐消散,我将重新赋予它真龙之气,并将它交付于你。”
“小虎一定会来吗?”许望山眼神灼灼道,“他还记得你吗?”
“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
“那些红鱼为什么找他麻烦?”
无名氏平静的声音里饱含苦涩,“我不知其目的,只知它们一直在寻找小虎的转世,我并非无所不能,所能够留予你的,只有这根铁杖与我的血液。”
许望山抛了一下手里的玻璃试管,紫红色的血液激荡起伏。
无名氏说:“这是鸩血,亦是混入龙血的鸩毒,一滴可救命,两滴可杀人,这些血足以灭天毁地。”
许望山手抖了一下,“我待会儿放到保险箱里。”
“望山,我就要回羲天山脉了。”
“哦...我摄像头忘了关。”许望山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向屏幕,笑嘻嘻问道,“老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视频结束的那一瞬间,画面里出现了无名氏的脸,他彼时已然年迈,却仍有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眼角牵起笑纹,声音缓缓响起:
“吾名慕容长天。”
宋温峤关掉了电视机,他瘫坐在原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所有的往事串联成了答案。
兜兜转转,仍是许望山把记事本放到了北崖市,那里有乾帝铁杖,是鳐兽不敢轻易靠近的地方。
他当年跟随鳐兽去往天空古城,但显然,他们最终失败了,没有登上那座高山。
宋温峤捂住心脏的位置,刺伤他心脏的人,必然也是鳐兽的宿主,他们失败之后,试图通过许望山遗留下来的记事本,自行寻找攀登天空古城的办法,然后他们拿走了一本假的记事本,而那本假的记事本上,又记录了寻找真笔记的办法,许望山相信能够破译地图的,只有他的儿子,他通过这种曲折的方式拖延了十余年的时间。
他用最笨拙的办法,守护宋温峤长大,令他成长到拥有足够的力量与意志来对抗宿命。
宋温峤缓缓躺下,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不断地提醒着他,他活于这人世间,那些岁月洪流中所发生的一切,最终如白马过隙,只是他漫长人生的一瞬间。
偏偏就是这一瞬间,偏偏就是这些诚挚的心,令他熬过一个又一个孤独的黄昏。
宋温峤坐起身,将秦少淮没有看过的那盘录像带从盒子里取走,换了一盘无关紧要的进去,另外看了一半的那盘,他把带子抽出来,用指甲刮了几遍,卷轴的地方打了个褶,再将带子收回去,重新放回机子里。
全部做完之后,他露出寻常的笑容,踩着台阶下楼,一楼的大床上,秦少淮单手拷在床架上,赤身侧躺,梦中不安地呓语。
宋温峤走到床边,把手铐打开,小心翼翼爬上床,从身后将他搂进怀里。
*
秦少淮啪啪啪敲打着电视机,屏幕里仍然只有雪花,他心浮气躁道:“怎么坏了?”
“秦教授,咱家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好好一台电视机,两下就给你摸坏了。”宋温峤环着手臂倚在墙上,幸灾乐祸地说。
“录像机坏了吧。”秦少淮换了另一盘,仍然是雪花状。
宋温峤摸摸鼻子,以防万一,他挑了几盒年代久远的,一并弄坏了。
秦少淮闷声叹气。
“别不高兴了。”宋温峤坐到他旁边去,搂住他的肩膀,“我们回家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玩儿的,那些书都是灰尘,你又不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