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慕容长天,又会是谁?
落岫云清楚地说出了那段历史,换言之,慕容长天确实存在于历史之中,音笼花也曾让他梦回前世。
人的记忆藏在灵魂里,他的灵魂深处除了记忆,究竟还隐藏了什么,为何落岫云露出了那般悲伤的神情。
这或许就是他说不出口的原因,不是所有的记忆都令人喜悦,就如同上一世,他用了五年的时候才回到秦白榆身边,这五年里,他捧在掌心的爱人受尽了人间疾苦,脸上留下了狰狞的疤痕,流泪的时候蜿蜒曲折。
宋温峤合上眼,似乎还能听见秦白榆啜泣的声音。
那一日,慕容长天挨家挨户去敲门,砍下了无数人头,可再多的血泪也换不回时间的倒退,他的夫人终究是受尽了磋磨。
宋温峤点第二根烟的时候,秦少淮走到了阳台上,不高兴地道:“只能抽一根。”
宋温峤把烟灭了,笑着向他张开手臂。
秦少淮顺势坐到他怀里,正准备亲他,突然又坐直了身体,扭头看向景区方向,眯着眼说:“他是不是在偷看?”
“别管他。”宋温峤掰过他的脸,吻住他的嘴唇,“这一世,我一定好好疼爱你。”
秦少淮轻笑道:“上一世,你对我不好吗?”
宋温峤语焉不详说:“让你受苦了。”
“少自以为是了。”秦少淮笑说,“我如果受苦,也是我自己没本事,和你没关系。”
宋温峤静静抱住他,过了一会儿说:“明天就出发去见常寿叔。”
秦少淮应了一声。
“我有个想法,确定好了再跟你说。”宋温峤咬牙切齿道,“也该轮到我反击了。”他捏住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只听见嘎达一声,瓶盖直接被挤飞了出去,瓶身爆裂开,矿泉水洒了秦少淮一脸,从他脸颊与镜片上簌簌往下淌,在下巴处汇成一股。
时间安静了两秒钟。
秦少淮逐渐露出笑脸:“这就是你说的疼爱?”
“......矿泉水而已,也该洗澡了。”宋温峤小心翼翼问,“宝贝,我抱你过去?”
*
根据常寿给的地址,从香山县开车过去需要四个小时,两人打算在当地住一夜,隔天再回来。
翌日清晨,秦少淮睡眼惺忪上了车,神情疲惫,双目呆滞。
宋温峤神清气爽坐上驾驶座,往他腰后面塞了个小靠垫,又帮他系上安全带,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最后把巧克力牛奶的吸管插上,塞进他嘴里,问道:“早饭想吃什么?”
秦少淮吸了一口奶,咬着吸管磨牙,“你怎么能精神这么好?昨天晚上跟我一起的人是你吗?”
“秦教授,你这就属于过河拆桥,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没爽到吗?”宋温峤把手搭在他椅背上,理直气壮地问。
秦少淮被他的不要脸气笑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那你早饭到底想吃什么?”
“路上看看吧。”秦少淮把窗户打开,趴在车窗上吹风喝牛奶,东方微曦,带着暖意的自然风吹在身上,吹散了隔日的悲凉与疲倦。
越往西走,景色越发广袤,山林绵延,天地一色,牛羊成群,石砌的红房子错落有致,仿佛进入了另一片天地,远离人群,远离喧嚣。
早晨起得太早,秦少淮没什么胃口,早饭只吃了一个包子,快十一点的时候,汽车开到房屋密集处,便停下来问了当地人哪里有饭馆,经指路后,又往西北面开了十五分钟,找到了一个游客集中区,建在一片湛蓝色的湖边。
公路旁是绿意盎然的草地,建了个亭子作为游客中心,路边停了几辆大巴车,当地人在路边摆摊,卖的是各色手工制品。
两人从车上下来,闲逛一样往饭馆走,路遇卖捕梦网的婆婆,彩色棉麻钩编而成的捕梦网,挂满了月亮银饰,串了许多玻璃珠,渐变的彩色羽毛迎风飘扬。
宋温峤看见捕梦网脸都绿了,他白天是现代人,晚上是古代人,天天都有做不完的梦。
秦少淮蹲在地上捧着那捕梦网看了好久,他大概是喜欢,又觉得占地方,下不定决心掏钱。
宋温峤顿时就心软了,难得他家秦教授想买点东西,说什么也得哄他。
“买一个吧,咱们家里也没什么装饰品。”他说着就把钱给付了。
秦少淮扭过身体,仰起头看着他,嘴角抿着一点笑,眼睛亮亮的,很快又把头低下去。
宋温峤说不出那种滋味,心尖上酥酥麻麻。
婆婆把捕梦网装进塑料袋里,宋温峤伸手接过。
婆婆却突然不松手,眼神直勾勾看着宋温峤,浑浊的眼眸里出现了震撼,又转瞬即逝,她很快松开手,笑说:“老板慷慨,一定会姻缘美满。”
她低下头摆弄自己的商品,不再看宋温峤的眼睛,直到两人走远,婆婆才再次抬起头,望向宋温峤宽阔的背影,那远去的步履是如此的决绝。
“真是可怜人。”婆婆热泪盈眶,长长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