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央,是刚才替他们捡鞋的小和尚,双手合十正在表演金鸡独立,脚边的石墩上放了一个计时器,显示五十三分钟,群众起哄倒计时,想见证他站满一个小时。
何逐月双眼紧闭,额头上布着密密麻麻一层汗,绷紧的脖颈青筋暴起,显然也已经到了极限。
五十九分钟的时候,秦少淮说:“现在的和尚确实与时俱进,化缘也要凭本事,待会儿再来个胸口碎大石。”
也不知是真站不住了,还是被秦少淮笑到了,何逐月噗得一声泄了气,身体斜斜摔了下去,然后又很快爬起,笑吟吟朝着功德箱比了个请姿。
群众一哄而散,部分往功德箱去,扫着二维码捐了香油钱。
何逐月擦着汗,走到秦少淮身边,朝功德箱努了努下巴,笑容狡黠。
秦少淮把手机还给宋温峤,看在小和尚不容易的份上,还是扫码捐了两万。
秦少淮问道:“你这个工夫练了多久?”
“从小就练,也有二十年了。”
秦少淮忖了忖又问:“华随风算命准吗?”
何逐月笑说:“准啊,你们见过我大哥了?”
“他是你哥?”秦少淮打量起他,“亲兄弟?”
何逐月的脸被太阳晒得通红,他使劲用毛巾抹脸,将脸搓得越发通红,“是啊,我跟母亲姓。”
“你也是华三通的后人?”秦少淮急促问道,“你会算命吗?”
何逐月摇头:“这里面有些讲究,不是人人都能学的,我大哥算命从来不出错,他说什么了吗?”
秦少淮抿了抿唇说:“百密总有一疏,凡事总有例外,你大哥未必都算得对。”
何逐月性格随和,不与人争长短,闻言只笑说:“人定胜天。”
宋温峤捏了一下秦少淮的后颈,“走吧,去看落地佛。”
秦少淮心情沉重点头。
两人离开寺庙,继续往上走,攀登台阶之前,宋温峤拍了好几张照片,转发给钟擎,让他帮忙分析一下照片。既然传言这座佛会长高,一百米分摊到九千年间,每年增长的高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如果情况属实,深入钻研,兴许可以发现蛛丝马迹。
宋温峤咔嚓咔嚓拍了一路,走到莲台底下的时候,又对着细节部分拍了好几张,正拍得投入,突然听见一道气呼呼的哼笑声,那声音很空灵,仿佛直接穿进了他的脑海。
哼哼——
像是孩子的声音。
宋温峤左右张望,附近有几个孩子跑来跑去,他掏了一下耳朵,定定地看着那几个孩子。
秦少淮踩了他一脚,眼神淡然看着手机。
宋温峤噗嗤一笑,“差不多了,回去吧。”
秦少淮面无表情点头。
两人并肩往回走,宋温峤几次想牵他的手,都被他狠狠打开,还被批评说:“佛祖面前请自重。”
宋温峤无可奈何,双手插兜,跟在他身后。
坐缆车前,两人又遇到了华随风,他站在一棵老榕树下来回走圈,手里拿着一串古铜板,念念有词说着什么,突然抬头看见秦少淮,不经意间冷哼了一声,后来又似乎觉得这样没礼貌,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两位,又见面啦。”
何逐月也在旁边,高高扬起手朝两人挥了挥。
秦少淮蹙起眉,迎着风走向他俩,欲言又止道:“能不能再帮我算一卦。”
华随风这就来劲了,懒洋洋道:“你不是骂我神棍吗?”
何逐月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捐了两万香油钱,两万!”
华随风立马变得正经起来,阿弥陀佛道:“施主请问。”
秦少淮指了指身后的宋温峤,沉声问道:“麻烦你算一算,他命中有没有孩子。”
华随风素来是不说谎的,可那一日,风吹得猖狂,风中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掰着手指,言辞恳切说道:“有一个四岁的孩子,男孩儿。”
华随风说完就后悔了,扑面而来的煞气令他寒毛直竖。
那个名叫宋温峤的男人,深邃的眉眼里充斥着阴冷之气,仿佛随时要将他千刀万剐,华随风感觉吞咽困难,额头上滴下汗水。
秦少淮却说:“你果然是个神棍。”他转身朝宋温峤笑了一下,“他算不准。”
宋温峤敛去怒气,露出温柔的笑容。
华随风手脚发冷,待两人走远后,他才喃喃说道:“孩子是假的,命数是真的啊......”
何逐月纳闷道:“大哥,你为什么说谎?”
“去告诉方丈大师,天生异象,今夜香山县有地震,之后几日闭园休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