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陵在睡梦中大汗淋漓,腹部传来阵痛,他睁开眼睛,反复吞咽口水,又忍不住打恶心,他躺了十分钟,醒过神后,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双腿。
还好,还在。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田无酒从浴室出来,脖子上挂了条毛巾,“你伤口化脓了,我给你换了药,你把桌上的消炎药吃了。”
丁陵胃部隐隐不适,“我待会儿吃。”
“随你,别忘记。”田无酒松动了一下身体,准备再来一百个俯卧撑,运动前提醒道,“旅馆里多了很多陌生面孔,这两天别出房间了,哦对了,你宋哥给你定了一锅汤,让你补补身体,晚上送过来。”
丁陵面色大变,捂住腹部下床,冲去卫生间大吐特吐。
田无酒忧心道:“丁陵......你到底是伤口疼还是胃疼?”
“我、我做了个噩梦。”丁陵漱完口,颤颤巍巍说。
田无酒沉下脸,认真道:“什么梦?”
丁陵把梦境跟他说了,说得绘声绘色,说得添油加醋。他觉得要是不说严重了,田无酒体会不到他的那种恐惧。
田无酒听完他的描述,琢磨道:“你梦里吃人肉了?”
丁陵皱着脸说是。
田无酒把毛巾从脖子上抽下来,搓了几下脸,问道:“梦多久了?”
“吃肉骨头的梦,做了有七八次了,吃人肉的梦还是第一次。”
丁陵的梦每次都不会错,可每次都没头没尾的,现实和梦境总有出入,丁陵这个人心地单纯,但也粗心,田无酒总觉得他错漏了什么细节,每回都是这样,说不到重点。
丁陵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他想了一会儿,灵机一动道:“我有个好办法,可以让我的梦境不会成真。”
田无酒看向他。
“那就是再也不做梦。”丁陵认真地说,“我从此以后再也不睡觉了。”
“......”田无酒对他不抱有任何期待,无奈地说,“小丁,我还是把你绑起来吧。”
*
午后的这场雨并没有持续太久,黄昏的时候鸽子汤还是送过来了,另外还有几道菜,丁陵实在吃不下,碰巧钟擎睡了一觉之后又活蹦乱跳,胃口大开,整份鸽子汤都到了他手里。
周家康也在镇上的饭馆里点了菜,原本想请宋温峤吃一顿,结果对方压根没离开房间,饭菜还是钟擎给他送进去的。
周家康心里郁闷,只好和钟擎在饭桌上唠嗑。
旅馆里住满了客人,饭点的时候全部聚到了客厅,各种饭香味融合在一起,几乎让人香掉了舌头。
钟擎低头喝汤的时候,又瞄见了柱子后的陈小峰,他死死地抠着柱子,指甲刮下来一层又一层墙灰。
钟擎心里很不是滋味,草草喝了两口汤,便放下了汤勺,他砸吧了一下嘴,或许是他心情作祟,他总觉得这鸽子汤的味道有点古怪,像是放了板蓝根。
“哎,钟哥怎么不吃了?尝尝我们这个烤牛肋排。”周家康夹菜给他,热情道,“味道还凑活,但比咱们市里的金山饭店还差点儿意思,回头我请你上那吃。”
钟擎没把筷子拿起来,敷衍着点了点头,又看向角落里的陈小峰。
徐媛媛注意到他的视线,朝着陈小峰招了招手,笑容柔和道:“小峰,过来。”
陈小峰迟疑了一下,挪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
徐媛媛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片巧克力,“弟弟,这个你拿去吃。”
钟擎忙说:“他不能吃巧克力。”
“这个是无蔗糖巧克力,糖尿病人也可以吃。”徐媛媛笑吟吟说,“放心吧,老板娘嘱咐过,我记得呢。”
陈小峰呼吸疲重,颤抖着手从她掌心拿过巧克力,瞥见她包里还有,倏地伸长了手,抢过整袋巧克力,转身就跑。
莆菲急了,立马站起来说:“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徐媛媛也愣住了,半晌后笑说:“菲菲,这点小事何必生气呢?他还是小孩子嘛,算了。”
周家康笑说:“是啊,还是我们媛媛善解人意。”
徐媛媛撩了一下头发,低头害羞地笑。
莆菲咬住嘴唇坐回原处,闷头吃饭。
钟擎还是有点不放心,起身追了上去,在侧门外的空地上找到了陈小峰,彼时陈小峰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吃巧克力,背影就像一个硕大的肉团子,他听见脚步声猛地回头,嘴唇上沾满了巧克力的污渍,就像护食的野兽,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钟擎冷不丁被他吓到了,“小峰,还是别吃了,代糖对身体不好。”
陈小峰眼神阴冷,声音却结巴,“你、你......猪!说、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