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无酒把车开到门口,钟擎推门下来,顶着暴雨往里冲,先去问房间。
宋温峤停好车熄了火,准备等钟擎回来再下车,他松开安全带,直接翻到后座,收拾起要带下车的东西。
“网上没有搜到这间旅馆,地图上也没有。”秦少淮放下手机,隔着朦胧的雨望向面前这栋宏伟但有年代感的建筑物。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一捆朱红色的动力绳出现在他侧脸,随即宋温峤把身体从后面探了过来,笑说:“别怕,如果是黑店,就把他们都捆起来。”
“胡说八道。”秦少淮被逗笑了,心情放松了下来。
宋温峤认真了点说:“可能是没有办理营业执照,住宿环境估计也不会太好。”
钟擎很快就回来了,不仅住宿条件不好,还没有餐厅,有个小卖部,只卖矿泉水泡面抽纸这类。
对他来说,其他没什么,主要是没饭吃,多少有点难受。
秦少淮刚才吃了大半个煎饼果子,这会儿也不太饿,往双肩包里放了几包饼干牛奶,轻装上阵下了车。
宋温峤锁上车,和秦少淮一起冲进雨里,只十几米的距离,就淋成了落汤鸡,后背湿了一大片。
几人站在门口掸水,比起这间旅馆,宋温峤更担心这场雨,雨势实在是太大了,形容为瓢泼大雨都显得轻视,雨里似乎还混杂着冰雹,有力地砸在地上,转瞬又消融,地面很快积起了一层黄泥水,漫延到了正门口的台阶上。
旅馆的主人是四十多岁的夫妻,带一个孩子,这栋建筑物原本应该不是旅馆,被他们盘下来之后进行过改造,一楼是公共区域和大通铺,有四人间和八人间,二楼是标间和大床房,房费五百块钱一晚上,没有一次性洗漱用品,连住期间不提供打扫卫生服务,用水用电要单独刷卡计费,一楼有厨房,锅碗瓢盆免费使用,但同样,用水用气都要刷卡。
五人要了三间房,钟擎单独一间。
通往二楼只有一道楼梯,楼梯尽头是一道铁门,进门才是走廊,两边各有房间。
宋温峤去看了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外加一个卫生间,床单被罩洗得还算干净,就是有一股霉尘味儿,很潮湿。
就感觉是这对夫妻占山为王,买了几张床,装了几个计费器,就开了间旅馆。
秦少淮进门就皱鼻子,又不敢开窗,外面在下雨,怕霉尘味更大,他把背包放下,抱着宋温峤吸了两口气,闻着熟悉的味道,心里终于舒坦了。
宋温峤愣了愣,轻轻捏住他的下巴,笑问:“等去了密林区,环境一天不如一天,能习惯吗?”
“你在我身边就还好。”
宋温峤目光逐渐幽深,声音低沉道:“秦教授说情话很动听。”
秦少淮无奈地笑。
房门没关,钟擎敲了敲门,问道:“要不要下楼吃点东西?”
宋温峤点头:“下去坐坐吧。”
一楼有片很开阔的区域,姑且称之为客厅,左右连接厨房和楼梯,摆了几套桌椅,还有两张破了好几个洞的皮沙发。
他们下楼的时候客厅里没有人,钟擎抱着五个自热小火锅,左右口袋里各揣了一个午餐肉罐头,秦少淮跟在他后面,捂着胃说:“钟擎,我就不吃了,我不饿。”
宋温峤附和:“我也不吃。”
钟擎‘啧’了一声:“你俩挑食!”
田无酒和丁陵稍晚一步下楼,见到那阵仗也摇头,煎饼果子还没消化,真吃不下。
五人围着一张圆桌,钟擎拆了一个自热小火锅,秦少淮把牛奶分给大家,钟擎也拿了一盒,正好解解辣。
田无酒托着下巴,眉头紧蹙,盯着钟擎熟练地摆弄小火锅,忍不住问:“你不是吃了两个煎饼果子吗?”
钟擎手里动作没停,挑眉:“怎么了?你吃完下午茶不吃晚饭?有了上顿没下顿?”
田无酒被堵得无话可说。
钟擎把午餐肉戳进塑料盒里,又问:“你们真不来点儿?丁哥来点儿?”
五个人里丁陵最瘦,瘦得跟竹竿似的,肠胃也不好,闻言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钟哥,你吃吧。”
钟擎其实也不太饿,可就是嘴馋,想过过嘴瘾,奈何其他人都不吃,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吃,正犯难时,余光突然瞟见角落里有只眼珠子......
外面风雨飘摇,雷声震天,屋子里灯光昏暗,只有他们所坐的地方还算亮堂,一道惊雷闪过,客厅里亮了一瞬间,钟擎这才看清了那只眼珠子。
那是一个长相憨胖的男人,身高接近一米八,抱着柱子躲在楼梯口,露出半张颓废的脸,那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眼皮耷拉着有些阴沉,他似乎只有上嘴唇,下嘴唇处是一道狰狞的疤痕。
钟擎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众人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
“哦,是小峰。”田无酒说。
钟擎问:“你认识?”
田无酒说:“刚才在楼梯上见过,是老板的儿子。”
钟擎继续戳自己的午餐肉,视线却紧紧盯着那个男人。
田无酒看出了他眼底的戒备,笑说:“你放松点,小峰才十四岁。”
钟擎震惊,这个身高一米八,两个丁陵壮的男人只有十四岁?
田无酒压低声音说:“老板娘刚才叮嘱我,不要给小峰吃东西,他有糖尿病。”
钟擎突然就觉得这小孩儿也挺可怜的。
小卖部在厨房旁边,老板陈顾辉每时每刻蹲守在里面,就怕陈小峰去偷吃,办理入住和充卡去小卖部找老板,其他事情都找老板娘冯春花。
钟擎加快吃饭的速度,就见楼梯上走下来几个人,正在抱怨住宿环境,穿着打扮都很时尚,应该是外面几辆车的车主。
而陈小峰在听到有人下楼后,立刻缩着脑袋走向了楼梯后面的储物柜,将自己隐藏进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