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淮脱外套的时候倒吸了口冷气,宋温峤急忙向他走去,小心翼翼卷起他的毛衣,手肘延伸到手背那一块全是淤青,他皮肤白皙,青青紫紫一片更是显得狰狞。
宋温峤把他拉到沙发里坐下,拿出药油替他揉,见他咬着嘴唇,疼得额头冒出了汗,呼吸明显加重了许多,却仍是忍住了不吭声,宋温峤又气又心疼,揉完药油之后将袖管放了下来,托着他的手臂作为支撑,轻叹道:“你何必硬扛他这一下。”
秦少淮垂着眼睛,声音平静道:“我不抗下这一拳,就揍不到他的脸。”
宋温峤笑了:“你有时候脾气也挺倔的。”
秦少淮环住宋温峤的肩膀,把重心靠在他身上,要说心里没有难过,那一定是自欺欺人,他的朋友和家人屈指可数,蒋樾在他心目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人的心是血肉做的,哪怕只是小小一块,挖走的时候一样血流成河。
“你答应我,永远不要被鳐兽占据身体。”秦少淮闷声道。
“如果有这样的一天,我一定在分秒之内杀死自己。”
秦少淮心跳骤停,猛地抬头看他,嘴唇嗫嚅道:“把这句话收回去!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宋温峤拥他入怀,承诺道,“我会无保留地爱你,以我本来的身份,纯粹地爱你。”
秦少淮跨坐到他身上,捧着他的脸看,不知从何时起,他逐渐依赖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变得情不自禁,变得惴惴不安。
害怕的东西越来越多,恐慌无限蔓延,可内心深处又滋养出一种陌生的情愫,他可以完全将后背交给这个男人,在未知的前路上义无反顾地奔跑,去寻找他想要的答案。
宋温峤托住他的腰,以免他摔下去。
秦少淮回过神,意识到动作暧昧,慌忙之中想下来,宋温峤手中用力,按着他的腰密不可分地与他贴抱在一起。
没有人出声,安静地能够听见宋温峤喉头滚动的声音。
煽热的燥气隔着布料传递过来,秦少淮蓦地瞪起眼,眼梢却泛红。
宋温峤调整坐姿,一手托着他的腰,另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嘴唇就这么贴了上去,最开始只是含蓄地吮了两口,直到秦少淮微张开嘴,喘息声变得紊乱,宋温峤就仿佛撕掉了最后一层掩饰,彻底暴露出自己的野性。
唇齿交缠的啧啧水声与喘息声交迭响起,秦少淮被他亲得透不过气,狠狠在他后背锤了一记。
宋温峤从地狱里拉回了自己的理智,他舔了舔嘴唇,看着秦少淮泛红的唇角,垂下眼睛道:“抱歉,是不是太仓促了?”
秦少淮摇头,低着头小声道:“现在是白天。”
宋温峤轻轻笑了一声,停下手里的动作,把手从他腰上拿开,松开对他的桎梏。
*
血,满地都是血,男人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呼吸,脖颈里的鲜血喷射,猩红的血液溅了一地,尸体的痉挛令他显得好像还有一口气。
沾满鲜血的大手握住了他的脚腕,拽着他往外走,在地板上拖出一道血痕,腐肉蹭在床脚上,仿佛他做饭时不慎掉在地上的半块猪肝,腥臭软糯看不出具体的形状。
丁陵的尖叫声响彻楼道,他哐当从床上摔了下去,汗水打湿了他的睡衣,整个人仿佛泡在水里一般,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噩梦吓醒。
他捂着脸,就势倒在地上,汗水淌得满地都是。
梦里面,他是那具尸体。
窗外天已黑,今天是除夕,丁陵没想到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他推开窗户透气,十几平米的出租屋,是他唯一可以苟延残喘的地方。
冷风吹干他的汗水,却吹不走他的恐惧。
他要死了。
他明明应该高兴,他终于可以下黄泉向父母赔罪,可他突然觉得很不甘心,从高楼望下去,除夕的夜里,街道上安静无声,饭菜香从各处飘来,所有人都在团聚的时候,他趴在半米宽的窗户前呼吸续命。
从他离开监狱,成为PID的成员之后,他永远都是服从命令的那一个,他走投无路,他没有目标,宋温峤说得对,他是被选择的那一个,从来都是。
丁陵抹去脸上已经不存在的汗水,拿起衣柜里的东西,摔门而去。
*
开保险箱,拿东西,关门,一气呵成,丁陵甚至泄愤般狠狠摔了保险箱的门。